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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期

    夏航一疯了。

    所有见过他暴怒状态的人都这么说,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程度词,夏航一的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像只逮谁咬谁的疯狗。

    道德、法律、良知,似乎都无法成为控制他的东西。

    夏向明在夏航一用于桂香的命来逼问继子下落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胡闹,让人给夏航一强行打了镇定剂,把他送去了医院。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于桂香心有余悸地在丈夫身边痛哭,她真的不知道儿子去哪里了。

    “为了一个男人闹成这样,像话吗,那可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私底下玩玩就算了,你还想弄到台面上来?”

    “你都不嫌丢人吗,你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了,那好歹是你继母,谁许你这么胡闹?”

    夏向明气的不轻,怒斥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于桂香好歹是他的女人,是夏家明面上的主母,儿子不经过他同意就想对他的女人出手,这不是对继母的轻蔑,是根本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你什么时候冷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别让我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别人都把你当神经病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瘦弱漂亮的青年穿着病号服,垂首捏着自己的指尖,对耳边响起的训斥置若罔闻。

    在夏航一的心里,夏向明和一只聒噪的乌鸦没什么区别。

    自从知道是他逼死了mama还吞吃了外祖的家产后,他对这个男人就没了任何感情。

    夏向明有什么资格对他要什么人指手画脚,还让他放弃找孟云霖。

    夏航一的眼里泛着红血丝,唇角微微上扬,透着叫人觉得诡异的古怪。

    他会找到他的。

    他会找到他的。

    他一定会。

    孟云霖是他的狗,永远都是。

    夏向明看着夏航一油盐不进的模样,十分心烦。

    这孩子打小就不正常,估计是跟他那神经质mama一个德性。

    夏向明转身走了出去,病房门开合,在死寂的室内留下余音。

    夏航一捏着自己指尖的力度不自觉加大,脑海里浮现的是孟云霖的面庞。

    这几天他查遍了孟云霖的周边,才发现他居然背着他拿到了护照和签证。

    三天前他飞往了洛杉矶,如鱼入水,再也找不到踪迹。

    他早有预谋。

    他早有预谋!

    在过度的愤怒和极致的情绪下,夏航一甚至笑出了声。

    手指上的掐痕青紫,在白皙的指节上格外明显,手的主人却浑然不觉。

    他早知道他是只不安分的狗,总想着往外跑。

    可他还是被他的乖顺给骗了,以为他真的认命了。

    夏航一自言自语道:“连你妈都不要了,就这么想跑啊。”

    想到那个女人,夏航一眼里覆上阴霾,连个软肋都当不了的废物,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这次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

    对于别人来说,他也不过是夏家的少爷,所以他能被夏向明强行送到这里。

    艺术家的头衔又算什么,画笔无法成为锁链,抓不住他想要的人。

    在把孟云霖抓回来之前,他要先解决一些别的障碍。

    “跑吧,”夏航一低声道,苍白的指节划过病床柱子冰冷的边缘,他的语气极轻,“我替你数着时间。”

    窗外的天气晴朗,不因人的悲喜变幻。

    夏航一出院后,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只是身边的三五好友发现他变了。

    变得更冷漠更从容又更尖锐,矛盾的形容词放在他的身上并不违和,他不再和从前那般容易动怒,随性而为,但他发作起来,又叫人头皮发麻。

    更重要的是,他不画画了。

    熟悉夏航一的人都知道,绘画等同于他的生命,他并不是随意画画,也不是玩弄艺术,但现在这样东西被他抛弃了。

    在风头正盛备受追捧时,夏航一消失在了这个领域,进入了商海。

    夏向明以为他只是想开个公司玩玩,也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闹。

    夏航一接了这笔钱,开了个名义上的公司玩票,私底下已经从职业经理人手里接过了外祖留下来的部分产业。

    之所以是部分,是因为大头都成了夏向明事业的基石。

    由于外祖当年留下的遗嘱,这些东西夏航一可以继承很大一部分,远超于夏向明所持有的部分。

    不过外租去世时,夏航一还小,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东西被夏向明一点点蚕食、转移、架空,现在他能拿到的并不多。

    这些东西夏航一心知肚明,所以他开给夏向明看的那个公司被他保持着不好不坏的成绩,手段都放在了私底下。

    这种生活让夏航一有些厌烦,唯一能让他有拿起画笔念头的就是他脑海里的孟云霖。

    他时常会翻看一些过去的照片,那些与其说是他留在孟云霖生命里的,不如说是孟云霖留在他生活中的痕迹。

    幻想着他抓到孟云霖后会如何,咀嚼着他的痛苦、悲惨与哀求,让他发誓再也不敢逃离,再也不会逃离。

    在这种幻想里,他表现的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压抑。

    暴虐感和毁灭欲让画板上的男人面容模糊不清,夏航一丢开了画笔。

    他打开了窗户,屋外就要下雨了,空气潮湿。

    风穿透他的躯体,将满室的画纸吹乱。

    看得清脸的看不清脸的同一个男人的画像在青年的身后飘扬,在漆黑的室内被吹的七零八落。

    有一张要顺着风飘出窗外,夏航一伸出手抓住,握着纸张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