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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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外头的碧桃已然长熟了,几片伴着风雨吹卷进来落在我的脸上。屋里的蜡烛燃尽,这个季节便是这样阴郁,一大早就能闻见雨水的涩味。是我宠幸侍妾那一天,我揉搓着眼睛坐起来,下人伺候好穿衣喂饭,本该去太傅那里温书却被母后叫去。说着侍妾已赐于我多日,我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当时我本无意去听梦里却记得如此真切,每一句都仔细答应。出了偏殿后外头的雨俞浇俞凶,粉瓣被击得散落一地,忽而停住身后的宫人探头小心的询问着,那一瞬我只觉得有什么事必须得去做。不顾宫人的呼喊疯了一般奔向书房,雨水浇在身上淋得发冠都歪散着,猛地推开门,瘦弱的身影缓缓转过来,依旧是记忆里那副碧色的眼眸。 ?? 他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皱眉走过来用袖子擦着我脸上的雨水,“殿下,你怎么这样就跑来了?” ??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入梦,我抓住他的手,眼眶登时便湿润了“我们走吧,淮安…” ? 没头没脑的话惹笑了他,眉眼弯弯的捧住我的脸“要去哪里这么匆忙?等雨小一些…” ? “去哪里都好,我们走了我就不用召侍妾,也不用做皇帝了,让卿虞来做,他想做我让给他,我们离开都城,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是在梦里我才敢说的混话罢了。 ?? 他渐渐没了笑意,手指变得冰凉,面容难掩忧愁,轻轻地告诉我“你该早些带我走的…” ?? 我刹那间就转醒了,这个季节北凉却下起来了雨来,潮湿的气息让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 我早该带他走的。 ? 若是我足够自私。 ? 身侧无人披上裘衣推门而出,丹蹲坐在竹檐下。身上的热汗还未消散,我仔细拢着衣衫还是觉得冷。 ? 长夜漫漫两个人都无心睡眠,丹说要去找他的兄长了。在战乱后有大批的流民被南疆向边境驱赶,丹的父母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死了,兄弟俩相依为命,路途中便死了许多人,收养他们的家主是大户人家与南疆朝廷有些联系,如丹所说的他与兄长志向不同所以选择了出走。如果南疆和北凉再次开战,必定会殃及两地边界,血浓于水的感情丹始终放心不下自己的兄长。这中间是如何的故事,丹并未多言,他只说这段时间虽不过短短一个月,他早已将我当做是他的哥哥,来日必定会报答我。正是少年长成的好时光,我告诉他与自己的兄长汇合后,若是不甘待在那里,可以去北凉的边境,想学文找姓苏的先生,想学武就找姓君的将军。想他未来也该是前途一片光明。 ? 丹在竹屋住了三日打包好了干粮,临走又劈了许多的柴火垛好,水缸也是满满的,终究最后又留下我一个人。 ?? 前几日的雨在山中结了冰,水缸里的水自然也上了冻,无奈只好再去河边挑水,今日阳光极好正是化冰的时候,山林里湿冷我又多穿了件棉衣。这里处河流中段,不似上游那般湍急,河岸边卧着断石,为防脚下打滑特地准备了一根麻绳栓住小木桶,扶着断石将木桶扔进河里,哪想断石后突然伸出一直苍白的手来,一把抓住麻绳“救…救我…” ? 我吓得跌倒在地,麻绳缠在胳膊上勒的生疼,撑起身子去看,是个面色憔悴的青年,也没有多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从河里拖上来。待那人上岸已是昏死过去,这样冷的天泡在水里久了必定会冻死。周生之前怨我捡来路不明的人,可现在我已经打算休整几日去闻人隼封地换我的淮安,倒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了。一路将青年背回竹屋时已经是下午,放下他盖好被子便倒在竹床上。我本来也没什么气力,这一路走走停停累的头晕眼花浑身都湿透了,不能分辨是汗还是水。周生来时又带了许多调理身子的药,因山里湿冷也特地准备好治风寒的药,我想着这人在水里泡的浑身冰冷必定也受凉,要煎药时才发现小木桶没有带回来,又换了身衣裳回到河边去打水,等药煎好了才惊觉身上guntang,强撑着给那个人喂了药才敢睡下。 ?? 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晌午,人早就醒了,一身青色儒袍,面容清俊苍白,带着一种病态。我本以为是那河水冰冷将人给泡坏了,哪想这位公子自小就体弱多病,且双腿没有知觉,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河边呢。他并未多说只介绍他叫卓段,家里父亲病危,需尽快回到父亲身边去。我本想着北凉南疆的战事迫在眉睫,得快些去找淮安,若是北凉王顺了卿懿的提议要将闻人隼的人头奉上,到时就更难寻淮安的踪迹,可卓段下身瘫痪又并不能自己行动。 ?? “卓公子,我得去北凉中区一趟寻我的亲人,恐怕…” ? 卓段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中区是闻人氏的封地,我父亲…我父亲与北凉军中将领都有些交情,到时可以派人帮你…现在父亲病危,怪我生的一双没用的腿无法尽快回到他身边,公子帮我这一次,我必定百倍千倍报答。” ?? 现在北凉是卓氏的天下,卓姓的卓段再不济也该是什么将军的儿子,若是官阶压闻人隼一头,那便是最好不过。 ? 卓段本有把木椅,可惜早已被河水冲走,我只得带上些干粮防身的武器背着他前行,中游无法渡河,我们便顺着河流往下游走,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到最后渡河后是被关卡的蛮军发现的,十来号人一拥而上从我的背上接过卓段,到最后跟着他坐上马路也不知行了多久,下车后看到那顶巨大的王帐我才惊讶的看向卓段。卓段被推进王帐,我身上防身的兵器都被卸掉在外等候。我本以为他该是与北凉什么将军或文臣有些关联,没想到他竟是北凉王的最小最疼惜的儿子,不禁有些心烦,若是卓段这般身份,那他落水的事绝不会那么简单。如卓段所言现在北凉王病危,恐怕北凉已经开始内斗,我只想救出我的淮安,无心参与到北凉的政变,心急要走守卫却将我拦下。 “公子吩咐过了,您现在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