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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好下场的。[完]

    迪拜帆船酒店的顶层没入云霄,巨大的落地窗前两个成年男人身影交叠,但是不用担心被偷看,毕竟除了偶尔路过的飞鸟,没有人会在五十多层的窗外做偷窥狂。

    “嗯啊……嗯……”苏子敬跪在硕大的落地窗前,胸口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身后秦耀的顶弄让他浑身颤抖。说什么带他来散心,结果还不是换个地方来zuoai。

    那天晚上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一直做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秦耀才放过他。中途苏子敬几度晕厥过去,秦耀让人送来了提神茶,一口一口给他喂下去,等他醒了再继续做。

    “嗯唔……啊…你快点射行不行……”

    “不行——”秦耀抓住他的屁股,胯部紧紧压住他缓慢的抽动。

    速度一放缓,苏子敬能清晰地感受到guntang的性器在自己体内多个角度的捣弄,肠rou细细描绘着roubang上面的脉络,身体越来越烫,尤其在冰凉的落地窗反衬下更为明显。

    苏子敬额头抵着玻璃,喘息的气息喷在上面泛起一片水雾,他失神地伸出舌尖舔着雾气凝成的水珠,无力的撑着玻璃忍受秦耀的cao干。

    打开落地窗就是风景极好的露台,在露台喝喝酒、看看书本来是很清闲舒适的事情,但这对于苏子敬来说拥有自己的时间是很奢侈的事情。

    露台外墙落了一只白鸟,苏子敬哆哆嗦嗦伸出手想去抚摸,但指尖触及到的只有冰凉的玻璃,连一手就能轻易掐死的小鸟都比他自由。

    如果他不是啊额我也与我也是 我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敬身体感官逐渐麻木,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随即意识堕入无边黑暗。

    苏子敬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一会儿被白鸟托着飞翔在云巅,一会儿被浪花卷入海底拍打,身体仿佛不受控一样翻腾,十分煎熬。

    就在苏子敬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时,一道温煦的光线笼罩住他,抚平了他的焦躁不安。他冲着那光线连滚带爬,越接近越幸福,越幸福越心慌,直到那光线尽头出现秦耀的脸。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耀,秦耀被五花大绑,头上罩着一个黑布袋子,他随手把黑布袋子拽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秦耀微眯了眯眼,稍缓一瞬无意识的抬头和他对视。

    微眯的丹凤眼、茫然无措的表情直直地砸进了苏子敬的心里,让他心动不已。

    秦耀——

    他们之间也真的幸福过,苏子敬为了提拔秦耀惹怒了苏子岚,但是他不在乎,只要秦耀留在了他身边。

    秦耀——阿耀——

    他们第一次上床是在苏子敬的生日,床上耳鬓厮磨,床下温言柔语,可是第二天,他就发现秦耀去找他女朋友了。他想把他女朋友救出来,哪怕那个女生已经毒瘾缠身。

    秦耀——秦耀!

    苏子敬心狠手辣惯了,留那个女生一条命已经是够仁慈了,结果与他心生嫌隙的苏子岚还是杀了她。为了秦耀,之前信任的伙伴被他赶走;一向冷静高傲的他沦为阶下囚;他一生愧疚的弟弟和他反目。

    “苏子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谁的声音?这声音又熟悉又陌生,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身上一阵凉意,苏子敬突然惊醒,他大张着口喘气,戒备的盯着正在给他擦拭额头的管家。

    “你醒了?”秦耀喝了口酒,语气懒散,“做噩梦了?”

    苏子敬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面色潮红,有些尴尬,微微干咳一声面上恢复了冷静。

    秦耀见他不作声也不计较,坐到床边端详苏子敬,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直接把人弄发烧了。

    “你在发烧,先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苏子敬懒得理他,别过头也不看他。那个声音残存在脑海中久久不去,他有些心慌,那个声音的主人曾下令打断了苏子岚的右腿。最后苏子敬用枪指着那个男人,逼他跳下了楼。

    他在跳楼前半诅咒半警告苏子敬:坐到那个位子上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苏子敬不会在意一个要死之人的话,除非那个人是苏子岚。

    “小岚呢?”

    秦耀走到门口听见苏子敬的问话有些不开心,冷着脸转过身抬着下巴说道:“他在旁边房间,你可以去看他。”

    虽然秦耀不想承认,但确实他能答应带苏子岚来迪拜还是想讨苏子敬欢心的。

    苏子敬闭上眼睛休息,听见秦耀离开之后立刻起身,因为起的过猛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他撑着床缓了好长时间才感觉好一点,干涩的开口让管家帮他到一杯水。

    这几天他一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要一思考东西头就疼得厉害,苏子敬一开始还以为是被秦耀索取的太多了导致的,但是来到迪拜的这两天秦耀已经相对不那么压榨他了,他依旧身体沉重、头疼欲裂、反应迟缓。就算是发烧,他从来也没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候。

    苏子敬慢慢喝完水,揉着太阳xue跟寸步不离的管家说道:“我去看看小岚,你不用跟着我。”

    管家面色透漏出些许的为难,他恭敬地弯着腰,言语恳切:“秦老板让我照顾你。”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监视他。

    “知道了。”苏子敬淡淡的应了一声。

    苏子敬出门一眼就看到了苏子岚所在的房间,门口有两个保镖守着,见到他来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

    看起来苏子岚的处境和他一样行动受限。

    苏子敬目不斜视的走到门前,让他们开门,保镖立刻让开、开门,并没有多问。

    苏子岚在露台小憩,听见门口的动静以为是负责照顾他身体的医生来了,毕竟这几天就只有医生和管家来过。

    他懒得睁眼,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微微蹙眉,脚步声有些不一样。

    终于肯有所动作,苏子岚扭头看过去,撑着下巴对站在他面前的苏子敬说道:“你看起来很憔悴。”

    “你也差不多。”

    苏子岚笑了笑,眯着眼睛享受阳光沐浴,苍白的脸上泛着nongnong的疲惫,他自从被带离米恩卡身边之后就一直睡不好。

    “今天医生来过了吗?”

    “还没。”苏子岚伸了个懒腰,衣服被扥上去一截儿,露出的皮肤上面有不少结了痂的伤痕,“我觉得你现在比我更需要医生的照顾。”

    “你不用管我——”苏子敬环视着房间,压低声音道:“等我找到机会送你去瑞士。”

    “去瑞士?你真以为你想做什么秦耀就能让你做什么吗?”

    苏子敬默不作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是啊,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一辈子就要看秦耀脸色活了。

    两兄弟明明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心与心的距离却隔着十万八千里。一时的安静让两人陷入尴尬之中,苏子岚刚打算开口赶人,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他的医生。

    稳重的男人看到苏子敬也在,表情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显得十分专业。医生简单和苏子敬说了一下苏子岚的身体情况,然后例行检查,之后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苏子岚皱着眉头,这些药太难吃了,他都连着吃了好几天了。

    “这药我还需要吃多久?”

    “一直吃。”医生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恐怕一辈子离不开这药了。”

    “不能稍微骗一下我吗?”

    “我的职业素养不允许我说谎。”医生挑眉,他这次来迪拜负责照顾苏子岚的原因除了被强迫不太好拒绝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苏子岚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器官功能却和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相差无几。

    “晚上我会来给你打点滴,你好好休息。”医生把东西收好,留下一些从外面带来的小甜点就走了。

    苏子岚随手拿了个纸杯蛋糕,其实他不太爱吃甜的,但刚才的药实在是太苦了,苦的他舌根发麻。

    苏子敬静静的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吃蛋糕,慢慢走过去抱住他,苏子岚一怔,漂亮的桃花眼满含疑惑。

    “我豁出命也要送你离开。”苏子敬一字一句道。

    一下午苏子敬都在自己房间里等秦耀,他隔一会儿就问在一旁的管家:“秦耀怎么还不回来?”

    每次管家都是同一句回答:“秦老板在忙。”

    苏子敬没有通讯工具,他只好干等,因为太过于无聊,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他是被憋醒的,梦中一大片紫云突然压倒他让他喘不过气,苏子敬拼命挣扎想要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秦耀正笑意盈盈的捏着他的鼻子。

    “你醒了?我听说你一直在等我?”秦耀松手,转而捏了捏苏子敬的脸颊。

    苏子敬有些发懵,揉了揉太阳xue反问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去洗把脸我们一起吃。”

    秦耀让人送来晚餐,是精致的法国菜,但苏子敬食之无味,一心想着苏子岚的事情。秦耀看他心不在焉的吃饭,舀了一勺汤伸到他嘴边,“张嘴。”

    苏子敬正思考着怎么说苏子岚的事情才能不让秦耀太戒备,喂到他嘴边的汤也只是机械地张口喝下去。他切了一块沙朗牛排,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到秦耀的餐盘里,秦耀眉眼微弯,吃了那块儿牛排。

    苏子敬看男人心情还不错,犹豫着开口:“我去看过小岚了,他心情有些不好,你能不能把监视他的人撤了?”

    秦耀脸色顺冷,他喝了口酒,直视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好半天才说道:“你是为了苏子岚才这么听话是吗?”

    苏子敬低垂着眼不说话。

    “那我更不可能撤走监视他的人。”秦耀一字一句警告他,让他绝望。

    苏子敬往嘴里塞了几口牛排,一抹嘴,“我去看看小岚。”

    苏子岚正在输液,他安静的躺在躺椅上睡得正熟,表情十分安详,输液的右手手腕下还垫着一个暖手宝。医生正在给他按摩头上的xue位,看到他来微微颔首当做打招呼。

    苏子敬轻手轻脚靠过去,坐在床上看着医生发呆,纤细葱白的手指在苏子岚的额头上轻轻按压,动作很温柔。

    “梁雾来迪拜了。”

    “什么?”苏子敬正在出神,医生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尤其内容还是和梁雾有关。

    “梁雾,他也来了。”医生依旧专注的给苏子岚按摩,看也不看苏子敬一眼,“他来找过我,问过你的情况。”

    “我以为他逃命去了。”毕竟苏子敬从米恩卡那边带走苏子岚梁雾也帮了忙,“米恩卡没有追杀他吗?”

    “没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想来见你一面。”

    苏子敬抿紧唇,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萌芽。

    “你想办法带他进来吧。”

    医生理了理苏子岚柔顺的长发,弯腰给他盖上薄毯,转身凝视着苏子敬,“你脸色很差,有看过医生吗?”

    “有点发烧而已。”

    “看起来可不像发烧。”医生伸手试了试苏子敬的额头,果然有点烫。

    苏子敬微微偏头躲开他,“算了你少管我吧,让秦耀知道不好。”

    “挺有意思的,我明明之前是你和子岚的私人医生,现在连你发烧也不能管了是吗?”

    “你只要照顾好小岚就行。”

    医生本来只是负责苏子岚的腿,后来慢慢的成为私人医生对他俩尽责尽忠,这么多年的尽心苏子敬并不想连累他。

    医生叹了口气,半无奈半安慰的说道:“明天我带梁雾来。”

    苏子敬回到房间的时候秦耀正在洗澡,他坐在床上干等着,瞥见秦耀放在一旁的外套,心下一动,往浴室看了一眼,听着里面的水声似乎不像是快洗完的样子,便快速走到外套旁边翻出手机。

    手机密码是指纹锁和数字锁两种,苏子敬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便放弃手机去翻钱包,里面除了证件有很多银行卡和一些外币,苏子敬刚准备放回去的时候眼尖的发现夹层放证件的后面露出一个类似照片边边的痕迹。

    他小心地抽出证件发现那后面是一张破损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生捧着一捧花瓣冲着镜头笑的灿烂,干净利落的短发、洁白的短衬衫、深蓝色的百褶裙,整个人十分青春靓丽。

    苏子敬没想到秦耀到现在还留着他女朋友的照片,指尖抚摸那个女生的笑颜,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青春靓丽的女生和那个犯了毒瘾就涕泗横流求一点白粉的瘾君子联系到一起。

    “你在看什么?”

    秦耀冰冷的声音让苏子敬心里一抖,他没发觉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好久了,强装淡定的转过身等着秦耀走近,把照片和钱包放到他手中,直视明显隐忍怒气的男人说道:“女朋友很漂亮——我去洗澡了。”

    秦耀额头青筋暴起,握紧拳头,一把拽住想要走的苏子敬将人扔在床上,欺身压到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暴怒道:“对啊,她是很漂亮,但是她现在死了——是你杀了她!”

    苏子敬登时头晕眼花,双手下意识的去掰秦耀的手,他奋力踢打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咳嗽声。

    “苏子敬,我对你够好了!留你到现在都没杀你!”

    苏子敬眼神涣散,挣扎的力气明显小了许多,秦耀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青筋暴起,苏子敬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喉咙的禁锢被松开,苏子敬本能地猛吸一口气,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一股脑的涌入胸腔,身体承受不住猛地呛咳起来。

    苏子敬爬在床上捂着脖子猛咳,口中一股腥甜弥漫开来,紧接着咳出一捧血雾,他吃惊地捂住嘴巴想堵住随着咳嗽不断喷出的血雾,一阵猛咳后发现只是徒劳。

    “小敬?小敬你——”秦耀罕见地慌乱,他强硬地掰着人的肩膀将他的脸露出来,映入瞳孔的是苏子敬惨白的一张小脸,下巴沾满了血沫。

    “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来了,苏子敬已经奄奄一息,他虚弱的喘着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他怕自己一旦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眼前不断晃过五光十色的光晕,苏子敬瞪大眼睛从光晕中看到了一张秦耀的脸,那张脸上有陌生的慌张,他分辨不出虚实,只能干瞪着眼睛听耳边嗡嗡扰扰。

    等苏子敬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是被秦耀摇醒的,男人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子敬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的秦耀神情不似之前常见的冷漠,他动了动胳膊,发现浑身使不上劲。

    秦耀伸手绕过苏子敬的后颈,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慢慢扶起来,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我怎么了?”苏子敬嗓音干哑,头疼欲裂。

    秦耀默不作声,只是将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端着放在一旁晾了好久的粥喂他。

    秦耀舀了一汤匙白粥送到苏子敬嘴边,虚弱至极的苏子敬勉强张口喝下,费力地咽下去。细腻的白粥通过脆弱的食道像刀刃一样剌的他难受想吐。

    苏子敬强撑着又喝了两口感觉实在喝不下了,别开头轻声说道:“喝不下了,嗓子疼。”

    秦耀点点头把碗放下,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也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登时诡异异常。

    秦耀看着露台风景,苏子敬看着秦耀,两人谁也不开口,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秦耀才站起身,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一定回来。”

    苏子敬疲惫地点点头,等秦耀一出门立马起身想去找苏子岚。果不其然刚出门就看见早已等待多时的管家,苏子敬心无波澜的略过他,径直进了苏子岚的房间。

    苏子岚正缠着医生让他讲神话故事,看见自家哥哥一脸灰白、脚步发虚的飘进来吓了一跳,思忖着走过去拉住苏子敬的肩膀,犹豫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苏子敬累极了,赶紧坐下,看向医生,“梁雾呢?”

    “我晚上会带他来——你脸色有点不对,怎么了?”温润的医生拧眉走近他,低头观察他的表情。

    “秦耀给你找医生看了吗?”

    “看过了。”苏子敬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他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医生,压低声音:“你跟着小岚一起去瑞士,就不要回去了。”

    “……”医生直视那双毫无光彩的桃花眼半晌才点头答应他。

    “你真的要送我去瑞士?”苏子岚问道。

    苏子敬瞥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叹了口气:“小岚,你在那边好好待着,别想其他的。”

    “那你去吗?”

    “我不一定。”

    苏子敬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够幸运能顺利送苏子岚离开,那秦耀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他最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揉揉眉心,头疼的实在厉害,像是有万千根钉子在扎他神经一样疼痛难忍。

    “你给我开点儿止疼药吧。”苏子敬俯下身头埋在膝盖之间,声音闷闷的。

    医生医疗箱里有为了苏子岚常备的止疼药,他倒了杯温水拿了药递给苏子敬。

    “我这里设备不全,晚上我会带东西来,你最好让我检查一下。”医生看着苏子敬吃下药叹了口气,转身收好医疗箱,临出门嘱咐他:“你注意身体。”

    “不用,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瓶酒精,浓度高一点。”苏子敬摆摆手,看着人离开后身子往后一躺,整个人瘫在床上不动。

    苏子岚站在旁边居高临下道:“滚回你自己房间。”

    “你欠揍是不是?”

    苏子岚轻笑,拢了一下半长的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苏子敬没理他,止疼药的药效挺催眠的,他闭上眼没几分钟困意就上来了,干脆躺在苏子岚的床上睡一觉。

    苏子岚侧卧在躺椅上翻着书,气氛静谧,他内心也平静下来。

    中欧风格的房间里两个俊眉的少年一个躺在奢靡华丽的锦床上安眠,另一个侧卧在躺椅上看书。

    苏子岚看了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发酸,他闭上眼把书盖在脸上,墨香味随着他的呼吸沁入心脾。他好久没这么平静过了,自从那个金发碧眼的乌克兰小女孩死在他面前,他就夜夜无法安眠。

    只要一闭眼,那个连金发都沾满鲜血的小女孩哭着问他:“为什么?”

    房间内的挂表一秒一秒的走针,生命也一点一点的在流逝。

    苏子敬是被噩梦惊醒的,他大汗淋漓地坐起身大口喘气,身上的寒颤依旧明显。

    “怎么了?”苏子岚被他吓了一跳,合上书从躺椅上站起身走近苏子敬,“脸色这么差?”

    苏子敬搓了搓脸,含糊道:“没事,几点了?”

    “不到九点。”

    “我去叫人送吃的来。”

    晚餐很快送来,是苏子敬特意叮嘱过的中式晚餐,兄弟俩各怀心事吃的很安静,苏子岚瞄了眼面前胃口小的吓人的哥哥,说不担心是假的。

    晚餐刚吃完没多久医生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打扮的男人,虽然带着口罩但苏子敬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梁雾。

    苏子敬看了眼窗外,秦耀今晚不在,他要抓紧机会。

    “东西带了吗?”

    医生从箱子里拿出一小瓶酒精递给他,嘱咐道:“浓度超90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苏子敬打开空调,一边催促苏子岚收拾东西一边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一会儿我会在房间里制造一出爆炸火灾,到时候你们趁乱离开。”紧接着他转脸看向梁雾,眼神极其冷静,“你既然能从米恩卡那里安然无恙地逃走,那你肯定能带小岚他们离开,至于你这次找过来的目的以后再说。”

    “你还真是一意孤行。”梁雾失笑,“我从进这个房间一句话没说就被安排好了任务。”

    “别废话了。”

    苏子敬把一叠干纸巾揉成一团,在上面倒了满满的酒精,他扭头看着其他茫然的三人,皱眉道:“看什么?赶紧离远点。”

    说完他踩着椅子用那团类比于引燃物的纸团去擦拭空调,很快电器烧糊的味道传了出来,苏子敬立马跳下椅子,拿着剩下的高浓度酒精冲着冒火星的空调扔了过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在空调内部炸开,紧接着轰隆一声爆响空调被炸开,火势很快蔓延开。

    与此同时听到爆炸动静的保镖和管家立马冲进来,看着眼前急速蔓延的火势快速报警和联系酒店人员。

    保镖立刻护着靠近门口的苏子岚三人想要带他们到其他房间,梁雾故作焦急地喊道:“救人啊!”

    火焰另一边,苏子敬被大火困在房间内出不去,浓烟毒气呛得他不断咳嗽,他的衣服上因为刚才擦空调沾了不少酒精,袖子上开始蹿火苗。

    管家知道苏子敬对秦耀有多重要,他厉声呵斥那些保镖赶紧救人。

    秦耀这次离开只留下监视苏子岚的两个保镖和照顾苏子敬的一个管家,现在他们忙着救人,苏子岚三人没有了那些如影随形的保镖的监视,立刻混在来灭火的酒店人员中间趁乱离开。

    比想象的要顺利,苏子岚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时想着,只是不知道苏子敬怎么样了。

    他们离开时火势大到已经把整个房间都吞没了,他觉得苏子敬这次可能要葬身火海了。想到这里,他竟然感觉有些难过。

    “在想什么?”医生递给苏子岚一瓶水问。

    苏子岚摇摇头,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叹了口气:“你说苏子敬死了秦耀会难过吗?”

    梁雾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还真是有人性啊,你哥可是拿命来救你,你就这么想他死是吗?”

    “哎呦,什么时候轮到一条丧家犬来指责我了?”

    “别忘了你现在还要靠丧家犬活命。”

    苏子岚眯起眼睛,薄唇微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医生适时的出声打断他,车内才恢复难得的安宁。

    与此同时车外一辆消防车快速鸣笛通过,苏子岚瞥了一眼便闭上眼休息。

    大火波及了两层建筑,秦耀也得到了消息赶快车回来,等他回到帆船酒店的时候,面对的是管家的请罪。

    秦耀平静听完,毫无表情的走进苏子敬养伤的房间,“苏子岚跑就跑了吧,你派人随便找找,找不到就算了——小敬没事就好。”

    因为救治及时苏子敬并没有大碍,医生说只是浅二度烧伤,大概一两周就会好。

    秦耀安静坐在病床边上,眼底微红,浓密的睫毛忽闪两下,他垂眼敛下一切情绪。

    虽然医生告诉他烧伤并无大碍,可是——苏子敬的心脏快撑不住了。

    那天苏子敬昏迷医生查出来是因为心脏衰竭,是秦耀给他注射的催情药加快了病情。一切看起来很突然,但都有迹可循。

    苏子敬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入眼的便是一脸憔悴的秦耀,他昏睡了多久秦耀就守了他多久。

    秦耀看着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实在没办法和以前那张异域俊美的面孔联系到一起,他沉醉于他的美貌,又痛恨他的美貌。

    他理应痛恨这个毁了自己人生的人,可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对他日益上瘾,就像毒品一样。

    “我睡了多久?”苏子敬喉咙被灼烧的痛疼难忍,说出来的话也是嘶哑难听。

    “没多久。”

    秦耀走上前半扶起他,旁边管家早就端着一杯温水等着了,秦耀动作轻柔地喂着水,苏子敬喝了两口就撇开头,问:“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

    “……”苏子敬内心腹诽,他不知道秦耀这幅表情苏子岚究竟是逃了没有,可就算苏子岚逃跑失败,秦耀也该问罪才对。

    “小岚——”

    “他的事你不用管,你先养伤吧。”秦耀将人放平,示意管家去请医生。

    苏子敬内心焦急,他现在要想办法知道苏子岚的消息才能安心,他几欲张口询问,但秦耀都是敷衍他。

    他无可奈何只有配合秦耀展现自己积极治病养伤的样子,好让他放松警惕。

    两天后,秦耀因为要给苏子敬找心脏源的事情需要再度外出,但这次他把人约到了帆船酒店。而负责这件事的乌克兰人如果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是不会理会一个亚洲人的。

    苏子敬醒来发现房间内只有管家守着他略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两天只要一睁眼就是秦耀在他眼前晃悠,他都习惯秦耀莫名其妙的温柔了。

    “我有点饿了,我想吃西餐,你让人送来吧。”苏子敬洗漱好出来后说道。

    管家应声而去,他对苏子敬没有向他询问秦耀这一点颇有微词,他已经准备好的措词没有派上用场。

    餐点很快送来,是典型的法式西餐。

    苏子敬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打量着手里的不锈钢刀叉,味同嚼蜡的咽下两口牛排后,他瞥了眼在旁边侍奉的管家,慢条斯理地拿起两张纸巾擦拭沾了酱汁的刀叉。

    “你跟了秦耀多久?”

    冷不丁的一句问话让管家停下了手里醒酒的动作,他愣怔一瞬,便立刻回答:“四年了。”

    “那还挺久的。”苏子敬轻笑一声,招手示意他给自己倒酒。

    管家打开红酒走近苏子敬,刚一靠近,一柄闪着银光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管家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慌失措,强装镇定地说道:“苏少爷你?”

    “苏子岚呢?”

    “我不知道。”

    “你跟了他四年会不知道?”苏子敬踢翻椅子,将人面朝下按在桌子上,“他一共来了也没几年。”

    “……不要为难我。”

    “为难你?”苏子敬轻笑一声,捏着男人的脖子将他脸露出来,“不说是吧?”

    随着话音,苏子敬将刀尖移到管家双眼之间,再度开口警告:“给你三秒钟。”

    男人依旧不敢说话。

    苏子敬倒数数字,“一”刚吐出唇间,锋利的刀尖直直的插进管家的右眼眼珠上,房间内登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房间隔音太好,门外的保镖只能听见一丝异常的动静,几人对视一眼犹豫着是否该敲门。

    苏子敬抬眼看了眼房门,有些担心随时会冲进来的保镖。他利索地拔出刀子,血液顺着手腕滴在桌子上,蜿蜒绵长。

    “再给你三秒钟,这一次是你的命。”说完苏子敬把刀子抵在管家脖子大动脉处,手腕用力。

    几乎是同一时间,管家崩溃的大喊:“他跑了,苏子岚跑了。”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苏子敬松了口气,他扔掉刀子,踹了一脚不断哀嚎的管家,末了抽了几张湿巾擦手。

    他看着在地上捂着眼睛痛苦挣扎的管家冷笑一声,起身走过廊亭和玄关,打开房门。

    门外的保镖纷纷愣住,视线聚集到苏子敬袖口上的血渍后脸色大变,苏子敬撇了撇嘴侧身让开位置,示意保镖进房间。

    几人进到房间看到哀嚎不止的管家后默不作声的把人扶起来,将他送回自己的房间,然后请了医生,一切处理好之后,保镖打给了秦耀说明了情况。

    秦耀沉着脸回到房间,入眼的便是血迹干涸的餐桌和坐在床上安静看着他的苏子敬。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秦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的怒气十分骇人,同样面上的忍耐也是显而易见。

    “我知道。”苏子敬莞尔一笑,“我没杀了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秦耀,你现在没有能威胁我的把柄了,懂吗?”

    秦耀俯身审视那张嚣张苍白的脸,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掐住苏子敬的下颌,收力捏紧,“确实,那你想怎么做?”

    “你能怎么做?”

    “想逃跑还是想死?”

    秦耀一连串的问题把苏子敬问的有些发懵,他呆呆的仰视面前的男人。

    “苏子敬,你搞清楚自身的处境,我已经对你够好了,要知足知道吗?”秦耀咬牙切齿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再惹我,我会派一整队的人监视你,吃饭、洗澡、上厕所,只要我不在,他们就会在你身边监视你。”

    “寸步不离。”

    苏子敬内心惊惧万分,有太多人死在他的面前,他对死亡已经麻木了。但是一辈子要丧失人权被全方面监视,这让他无法接受,倒不如死了解脱。

    眼前的男人俊美如神抵,可怖如恶魔,狠厉暴躁的气场让苏子敬差点忘了男人之前是代表正义的警校生。

    秦耀俯身轻轻亲了亲苏子敬的唇角,指腹摩挲泛白的唇瓣,两人贴的很近,气息虽然交缠,但气氛却是箭弩拔张。

    “我会再安排一个人负责你的起居,你好好休息。”

    秦耀说完就直起身打算出门,刚走到玄关,就听见落地窗推开的声音。他蹙眉回头,苏子敬快步走到露台,长腿一迈轻松跨到外墙上。

    秦耀瞳孔骤缩,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却被苏子敬厉声呵斥住。

    “你在威胁我?”秦耀握紧双拳,说出的话虽然带着nongnong的警告意味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的慌张。

    “威胁你?我有那个资格吗?”苏子敬淡然一笑,“我只是不想活了。”

    “秦耀,我坏事做尽,落得这个下场我认了,但你别想控制我一辈子!”

    “你如果死了我就把苏子岚抓回来给你陪葬。”

    苏子敬冷笑两声,进而仰头大笑,苍白的面容扭曲吓人,猛然一阵缺氧感袭来,他面色紧绷猛咳几声,嘴里瞬时弥漫一片血腥味。

    苏子敬费力咽下一口血沫,捂着阵痛的胸口艰难开口:“你真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了是吗?”

    “你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吗?秦耀,你小心有后报。”

    被诅咒的男人抖着手看向坐在露台外墙上身形不稳的人,仿佛下一秒那个嘴里痛骂他、指责他的人就会毫不留恋地跳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下来,示弱劝说还是威胁逼迫,他心里大概有个方向,但是他不想承认。

    “苏子敬,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是吗?”

    “我没想解脱,我知道我死了也就是换个地方受折磨,但只要不是你就行。”苏子敬头晕眼花,他勉强扶着外墙说道:“秦耀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挺没意思的。”

    说着他又往外挪了一点。

    秦耀看着他的动作急促呼吸,下意识提高音量:“别跳,你别跳——”他咬牙瞪着对面摇摇欲坠的人,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深呼吸之后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算我求你了。”

    “小敬,你别跳,我求你了。”

    苏子敬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不止,他抬手遮了遮一直晃眼的光线,眯起眼睛。

    秦耀——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秦耀,头带黑布的男人因为摘掉头套后突如其来的光线眯起狭长的眼睛,那副迷茫无措的表情落入眼中,直直打到他的心底。

    秦耀——

    他在这种人吃人的环境活了这么多年,是秦耀的出现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察觉到自己对秦耀动心时丝毫不意外,他意外的是秦耀竟然也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

    现在他知道这份喜欢是假的,是为了报仇而精心伪装的。

    “秦耀,以前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只当那是他临死之前的咒骂,但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秦耀深切又悲哀的看着他。

    “你现在这个位置是我从一个信任我、提拔我的大哥手里夺来的,他被我用枪指着从十米高的码头跳下去的时候留了一句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不是很无聊?但现在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秦耀,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微风撩起苏子敬额前的碎发,他扭头看着脚下的云端,身后秦耀轻声说着一些话,他听着心烦,便纵身一跃,坠入云间。

    “小敬——!”

    一切都被揉碎在风中,消失于太阳之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