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跨年夜
书迷正在阅读:[总攻/np]我的身边全是美人、强势贯穿、【故事集】我在梁山磕cp的那些年、假装强制调教【快穿总受/高H/np】、西洋疯狗军官的东方小美人、数据溢出、出门就遭日(h)、快穿之炮灰逆袭、学生会长的听从指令、拯救反派计划
年末正是冲业绩的时候,商场街道遍布圣诞和元旦的欢乐氛围,陆维倾却忙得脚不沾地,跨年这晚他独自在办公室里写报告,原是手下的活,可新招的年轻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差没把要和异地女友约会的事情宣之于口。当然,朋友圈里提前一天就发了张机票的暗示他还是能够会意的。 如此忙碌自然是来了不少活,这归功于前几个月因闻若康引流来的新客户,有一家已经签了约,还有两家尚未敲定合作关系,竞标拉锯战太久,属下们疲于奔命,年关将至,团队里几个能人主管手中必须专注长期大客户,陆维倾不想他们分神,于是把竞标方案交给几个年轻人,奈何九零后们创意很好,就是实cao性太低,天马行空缺乏落地,方案改了十多版,再改就要八点了,陆维倾想想算了,放过他们该聚餐的聚餐,该约会的约会,剩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接手这摊子。 改到现在也不能说是方案的问题了,竞标不顺利,或许是北京传来的变故。 虽然传到东市的流言版本不一,可以肯定的是康明科技的靠山“叶家”撤场了。具体的变动,只能等年后看看情况,如此一来,自己新拉拢来的几个客户也持币观望着。 自己老板董盛铭无所谓,见他失落倒是安慰起,“我们家的零件制造和他的软件科技不沾边,这事儿对我们没影响,那些新客户你就想成天上掉馅饼,掉一半老天爷不掉了,咱们也不贪心。” 陆维倾点点头,道理他明白,客户就跟水里的鱼,说白了还是愿者上钩,不能得失心太重。然而,机不可失,能表现的时候尽可能抓紧一切。更何况,看到小朋友们为了竞标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三个月,若是一无所获,必然备受打击。 写到十一点多,陆维倾将方案调整完毕,他对细节有着极其苛责的要求,包括字号的大小、图片的来源、文稿的注释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发送到客户的邮件,保证对方上班的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材料。 做完这一切后,他关了电脑下楼,刚到停车场就收到了方剑的消息,一只猪面人的表情信息。 “我怕等到零点的钟声,陆总早已被海量信息淹没,所以必须提前对你说,新的一年,维倾要快快乐乐,多吃长rou!” 都奔四的人了,为什么还会用这么幼稚的动态信息啊。陆维倾笑了一声,语音回复道,“好蠢的猪,那我就祝你新的一年减肥成功哦。” 驱车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是人,这几年流行万人跨年,青年男女们喜欢聚在广场看烟火表演,今年禁止燃放的公告一出,本以为人少了些,结果换了个噱头,听说是有什么无人机灯光秀,总之是很是花哨,没见过的玩意儿,反倒是人流更密集了。大批的人群往城市广场的中央走去,一个绿灯都没走完乌泱泱的人群,下一个红灯就来了。陆维倾等在路口,嫌车内空调吹得脸太干,拉下车窗一小缝隙,附近的商城音乐立刻传了过来,竟然是在放上个世纪的摇滚乐,没想到绕了一个圈,经典复兴。 此时,才忽然有了年末过节的滋味。 磨蹭了小二十分钟才驶离中心地带,新区道路宽敞车辆稀少,他踩着油门飞驰地开回了家。保安小吴一见他车牌,老远和他打招呼,他们小区物业管理很规范,也很爱“折腾”,每逢过节小区内外必然装点一番,什么春节的红灯笼,圣诞节的麋鹿和树,中秋的艺术霓虹灯字,想想物业费都拿来搞灯饰艺术了,陆维倾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陆先生,下班回来啦。” “嗯。” “再忙还是要多陪陪家里人啊。” 小吴这句话来得关切,令陆维倾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拉上车窗径直开进了地库,要他说,这世界上除了方剑之外就数物业最了解他的私事,去年十二月陆旭秋拿了全国奥数金牌,他还没看到新闻报道,一到小区门口就被老吴大声道喜,再打开业主群就差没点名哪门哪户哪个学校出了状元郎了。所以别说什么都市邻里关系冷漠,那是没遇上热情似火的物业和八卦非凡的业主。 临近零点,手机的消息响个不停,等电梯的时候陆维倾不断地翻看着,有合作伙伴发来的祝福,有公司群的抢红包大战,有各种第三方中介编辑好的精美短信,甚至连楼下理发店的tony都传来图片。他选择性地回复,并编辑了几条原创贺新短信主动给一些重要的客户发去,等他走到家门口正要开锁,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打来。 ——谁会在这个时间? 陆维倾接通电话,传来的是闻若康的声音。 “维倾?” “闻先生。”他相当有礼貌地调整了称呼,秉持着成年人的体面,并没有第一时间挂断电话。 “维倾,新年快乐。” “同乐同乐。”甚至若无其事地敷衍。 “最近还好吗?过得如何?”对方语气关切,不是客套的做派。 “嗯,还行。”陆维倾皱着眉,心想这不会是要开始闲聊的节奏吧,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说闻若康被拒绝了还要打过来真的很厚脸皮,但自己也不能为了这家伙换个号码吧。 正纠结的时候,忽然身后的楼梯间传来一声动静,像是手机短信提示音,陆维倾回身一望,却是空空荡荡的走廊。 奇怪的预感让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栋楼的配置是三梯四户,东西的边套各有一个电梯,两个中间套分享同一个电梯,陆维倾从最东边走到西边,每个电梯的楼梯指示都是静止状态,他直觉不对,又往安全通道那儿走去,用手推开门,往里张望,楼梯间的感应灯仍然暗着,无人经过的状态。 “喂?维倾,你怎么不说话——”电话里闻若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哦,你刚刚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能力这么强,怎么没想过再继续深造呢?”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没钱。” 看来对方俨然做好了要闲聊跨年的准备了。陆维倾站门口摸了根烟抽,心想有这么闲吗?难不成传闻是假的? “你读书时成绩那么好,可惜了啊。” “人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这句不是敷衍,是陆维倾的心声。 “那校友会怎么不参加呢?” “没时间。” “你还记得宿舍几个兄弟嘛,江安李明伟他们,咱前阵子建了个群,我拉你呗。” ——我都拉黑你了,你怎么拉? 听到这儿,陆维倾总算是琢磨明白了,这电话敢情是玩迂回战术来着,反正就那么一副牌,之前打的是好兄弟牌,现在打的是好舍友牌。来来回回就这些花头,他是觉得好笑,以前闻若康也不是这等厚脸皮的性格,当初被拒绝了马不停蹄地出国留学,自尊心不是挺重的嘛,怎么现在人到中年了,反倒变成一块牛皮糖,黏死人不罢休呢。 迂回战术他也会,打了个几个马哈哈,见零点一到,陆维倾立马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嗯啊两声听不见啊就把电话挂了。 站在门口通话了一小会儿身子就发冷,他天生末梢循环差,加上是双性人,体质偏寒,一入冬手脚发凉,在办公室坐着有空调还好,稍微在冷风中站一会儿,身上就寒气阵阵。陆维倾皱了皱眉,最后一天都不让人清静,烦。 不高兴地开锁进屋,烟屁股往茶几中间的方形烟灰缸一碾,烟灰叠了厚厚一层,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堆了许多烟头,好些日子没清理了,他每次都在外头抽好了扔进来,可又懒得清理,想着等哪天攒够了倒,结果一层层叠上去,总觉得还能再攒攒。 他想不起上次自己清理烟灰缸什么时候,可能是这么多年一直有陆旭秋定期处理,他已经习惯了。 几个月前换掉家具的时候,他已然意识到“透明人”在这十七年间存留了很多生活痕迹,但随着这些生活垃圾通通扔到垃圾桶后,理应翻过这个篇章。 事实情况是,随着时间越久,有些“自然而然的事情”比家具用品更影响深远。 比如客厅的烟灰缸应该是每天保持干净的,比如大大小小的礼盒应该定时扔到小区回收站的,比如他的醒酒茶不应该断供过,比如洗衣液的替换装不应该是空瓶状态。 太多在他日常里没注意过的细节,正随着时间一件件暴露出来。 共同生活的记忆随时间攀坡,一旦行为变得具体,就成了一种值得探究的符号与象征,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就像陆维倾走进冰冷的家打了个喷嚏,会忽然想到去年他回家的室内温度是刚刚好的。过往并不会在意的细节——比如陆旭秋明明呆在自己房间写作业,为什么客厅和主卧的中央空调都是开着? 温度是体贴的,却不止于此。 于是陆维倾忍不住思索更多,那家伙为什么知道自己怕冷呢? 更久的一些回忆挖了出来,他们还住在破出租屋的时候,狭小的浴室没有暖气,他怕冷,每次等热水氤氲了整个浴室,浪费了很多水才敢踏进去,一洗完澡他披上衣服就冲到取暖器那边裹着毯子烘脚。可能是留下了这种印象,对方才会注意到。 陆维倾甚至比较过自己的助理,都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人,很多方面仍做得不如陆旭秋细致。 一直以来,他断然拒绝了小孩子全部的虚妄与心意,无论是生日礼物,父亲节,家长日……几乎任何一个重大的日子,他都是缺席的。竭力撇清二者的关系,是他一以贯之的决绝态度。 结果在细枝末节的琐碎日常里,他的生活早已被入侵。当一个人润物细无声地潜入另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直到抽身时才彰显其存在感,这让他发现原来要割裂的东西还有很多,并不是成年了就把对方赶跑那么简单。 零点已至,钟声响起,短信铃声纷至沓来忙不迭地送上开年的第一份祝福。陆维倾反而关闭了提示,他把自己陷在浴缸里,温水裹遍他的全身,寒冷渐渐驱散,舒缓的古典乐透过蓝牙音响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沉沉的睡意涌来,他放松地享受片刻的舒怡,恍惚中,他听到——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摇滚乐了。” “小夜曲喜欢吗?舒伯特的浪漫主义神作。” “听演奏会不用坐得那么直,放松靠着,不用紧张。” “维倾,怎么哭了呢?” 儒雅的成熟男人举起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擦掉眼泪,慈爱地注视着他。 “爸爸。”他怯生生地喊出这个称呼,贪婪地享受此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