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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 番外六

    这三个月,蔺白算是好好给小太子上了一课,很多新颖的独属于现代人研究封建社会后总结出来的规律,他都给蔺奕填鸭教学了一番,算是补一补以前没怎么好好管教儿子的缺漏。

    过了三个月,蔺白最后考核了一番备受折磨的小太子,考题就是一个蔺白还在现代的时候,常常出现在新闻里的词,“历史周期律”。

    历史周期律,字面意思,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其兴亡是有周期的,大约三百年左右是一个轮回,旧的王朝灭亡,新的王朝建立。

    秦、隋二世而亡,盛世汉唐亡于内乱,宋、明亡于外敌,清朝亡于跟不上时代。

    如何规避历史周期律?这是所有政权领导者都必须思考的问题。

    蔺奕思考良久,最后回答的中心思想就是,把蔺白的政策贯彻到底!

    蔺白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不免好笑,确实,他当政后施行的政策,都是他在总结了君主集权王朝衰败的原因之后,对整个制度做出的改良。

    学习了他的笔记的蔺奕,了解了现代思想的蔺奕,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是正常的,甚至也很正确,起码蔺白看来没什么问题。

    “儿臣唯有一点十分担忧。”

    蔺奕抿了抿唇,蔺白注意到小太子唇色浅淡,恐怕是最近频繁熬夜读书所致:

    “历朝历代,就算再重视太子的教育,总是难免出现昏君或者资质平平的君主。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朝廷之中利益阶层固化,关系盘根错节,这对帝王来说也是推行政策的阻碍。二者合一,实在是王朝延续的挑战啊……”

    蔺奕抬头,望着蔺白的双眼闪闪发亮,却又有一种坚定的意味:“儿臣这才明白,父皇建国之后,为何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很多也是名士贵族,却在您这里杀之如草芥。您似乎比起这些尊贵之人,更看重底层的卑贱之人,儿臣曾一直感到疑惑。”

    “现在想来,您是为了摆脱旧王朝留下的复杂关系,给新朝一个崭新的开局!”

    听到这么一番话,蔺白颇为欣慰,走到蔺奕身边,抬手拍了拍蔺奕的肩膀:“不错,这三个月没白学。”

    “父皇谆谆教诲,儿臣铭记在心……唔!”

    得到了蔺白的肯定,蔺奕心中雀跃,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刚想多说几句话和蔺白亲近亲近,却忽然脚下一轻,差点儿摔倒在地。

    好在蔺白就站在跟前,伸手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太子,一双手刚好扣在了蔺奕的腰上。

    蔺奕身形本来就不壮,这三个月挑灯夜读更是清瘦了,蔺白手一掐上去,只觉得比起上一回更是纤细。

    上一回……自然是他们父子做出有悖伦常之事的那一回。

    蔺白赶紧收回自己的想法,正想把手松开,蔺奕却软软地往他那里倒,蔺白不好推开,只能把蔺奕整个接住。

    蔺白如今已经怀孕七个月,肚子却挺得很高,快赶上上一次足月,根据太医所说,很可能是双胎。这么大的肚子横在了两人中间,蔺白只觉得蔺奕的小腹正好和他的肚尖隔着衣服贴着,心里真的十分尴尬,肚子里的孩子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蔺白肚子里轻轻踢了一脚。

    “嘶……”

    蔺白拧眉抽气,蔺奕却以为他压到了蔺白的肚子,吓得就算身体虚软也要移开,却被蔺白强行按住了:“我没事,你怎么了?”

    蔺奕小心翼翼地看着蔺白的神色,没看出蔺白哪里不舒服,就也不准备抽身离去了。他日夜思慕父皇,这三个月虽然日日相见,却毫无身体接触,尝过父皇滋味儿的小太子都快疯了!日夜苦读,未免也是想忘怀一切。

    如今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赖在蔺白怀里,蔺奕贪恋蔺白的气息和温暖,恨不得长在蔺白身上,原本三分虚弱更要装出十分,轻声道:

    “父皇……想是儿臣最近读书太晚,太过疲累所致。”

    两人距离太近,蔺白甚至能感觉到蔺奕的呼吸打在他脖颈之上,这让他不由得皱起眉,低声道:“还是叫太医看看,你这几天休息一下吧。”

    说罢,也不再继续和蔺奕亲密地搂抱着,反而直接把蔺奕扶到一边坐下,传了太医进来。

    蔺奕其实很想再和蔺白多多亲近,哪怕只谈国事,也是快乐的。可惜蔺白到底是见到蔺奕就心里不得劲,肚子越大,他越容易想起当初和蔺奕那一场糊涂账。

    所以太医诊脉说是没什么大事,多休息就好之后,蔺白就打发蔺奕回去了。

    蔺奕依依不舍地离开,蔺白扶着肚子想了一下,直奔夏无咎的宫殿。

    ……

    在夏无咎这里,蔺白向来是比较放松的。

    当然,他现在也有了一个不能告诉夏无咎的秘密,那就是他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夏无咎的还是蔺奕的。

    目前这俩人都各自以为是自己的,蔺白对此保持沉默。

    反正是谁的也验不出来,只要不畸形,一切好说,蔺白已经放弃思考了。

    蔺白怀孕这件事,同样是蔺白亲口告知夏无咎的,反正肚子会越来越大,瞒也瞒不住,还需要夏无咎帮他解决孕晚期的生理需求,蔺白也不瞒着他。

    当时夏无咎的表情,真的十分精彩,几乎和蔺白被囚禁那段时间,夏无咎还是皇帝的时候,听太医说蔺白怀孕了那次一模一样。

    但到底还是不一样,从前夏无咎是皇帝,太医诊脉出蔺白怀孕,他兴奋的同时大大赏赐了太医。

    但这一次,夏无咎的惊喜只在一瞬间,下一瞬间,他就回过神来,立刻跪地请罪。

    头深深地低下去,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为着让蔺白怀孕了这件事请罪。

    蔺白看不见低头的夏无咎的表情,但他觉得,就算这一刻夏无咎在哭,也是情理之中的。

    从一个执掌天下的帝王,到如今万般不由人的阶下囚。

    没自缢,夏无咎真的是心态好啊。

    到了夏无咎的宫殿,一切摆设到气氛,处处都是舒心的。

    那是自然,夏无咎如今无事可做,作用和蔺白的男宠无二,可不是花所有心思去让蔺白舒服吗?

    当然,蔺白相信夏无咎过得也不算太难受,毕竟蔺白是个现代人,他不想摆皇帝架子就可以完全不摆,对待夏无咎也算真心,也不避讳和夏无咎谈国事,蔺白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听说宫里进了百位西域美女,是番禺使团进献给陛下的。”夏无咎一边给蔺白斟茶,一边缓声开口,“陛下真是好艳福。”

    蔺白哪怕再直男,和夏无咎这么熟了,当然听出味儿不对,瞥了夏无咎一眼,端起茶杯笑道:“我让李信他们每天给你点新鲜消息听听,解你的闷儿,结果他们就跟你讲这?”

    夏无咎云淡风轻,敛眸盯着自己的茶杯:“他们不敢讲国家大事,自然只会给我讲一些小事。不过对于夏某而言,也不是小事。”

    蔺白很少很少见夏无咎明显地表露自己的醋意,觉得很新鲜,顺着问:“怎么不是了?”

    夏无咎忽然抬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乎是清凌凌的,和蔺奕当真是像极了,他一字一顿,很清晰地说:

    “夏某心慕陛下,与陛下相关的事,自然不是小事。”

    “……”

    蔺白没想到夏无咎打直球,愣了一下,笑了笑,还是解释了句:“我要是不留下她们当宫女,她们跟着使团回到她们大汗那里,怕不是会被杀了,毕竟送礼没送出去,晦气,对两国关系也不好。”

    “还有啊,夏无咎,你别咬文嚼字了,夏某这种自称,你们这些古人说起来不难受?”

    “你埋怨我不让人给你讲时事新闻?你也当过皇帝,你明白得很吧,你要是真的随口跟我来一句朝堂上提过的话,我不得怀疑你内外勾结试图谋反?我不得杀了你?我不想杀你啊,只给你讲小消息是保护你,别给脸不要脸!”

    夏无咎被蔺白一顿阴阳怪气,反倒看上去真的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笑了:“你还是这么快人快语。”

    “快人快语,你夸我呢损我呢?”蔺白撇撇嘴,“对了,最近南方水患,我有意让蔺奕过去一趟,不过这小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今天跟我玩儿学累了要晕倒,我只好先让他回去了,也没给他提这个事儿。”

    夏无咎无奈地摇摇头:“南方水患,必定是灾民无数,流寇遍地,你也忍心让太子过去?不怕出事?”

    “我打算让内务部抽调一些顶尖的内卫保护,同时让他跟着救灾大部队,这如果还出问题,那我也没办法了。”蔺白认真地说,“他身为太子,必须要亲眼看一看民生疾苦,不能一副何不食rou糜的统治阶级贱样儿就上位,这是对天下的不负责!”

    蔺白喝了口茶,咂咂嘴:“要不是我现在不方便,我真想也去一趟……救灾,扶贫,这些活儿,我穿越来之前就干过啊!”

    夏无咎笑着点点头:“你太为难太子殿下了,他怎么能和你比呢?”

    蔺白摆摆手:“他不需要和我比,我也不是个适合比较的对象,你说得对!但是,我真的不放心,我也跟你说过,我那个时代,一个人想当最高领导,需要从基层干起,基层起码两年,然后街道、区县、地市、省部,才到国家级。”

    “当最高领导之前,有过丰富的管理经验,了解从小兵到上层的处境,直接间接管理过上亿人的吃喝拉撒,然后才能当。”

    “到了现在,你看看蔺奕,太年轻了,他配吗?他不配,真的不配,他甚至一个农民都没见过。哦对,我当总督那会儿他见过底层士兵,但那时候他才几岁,怕不是全忘干净了。”

    蔺白就这么跟夏无咎吐槽,夏无咎也就微笑着倾听,时不时给蔺白宽宽心,这场面还真有点皇帝和他善解人意的宠妃的意思了。

    反正蔺白是很舒服的,作为一个曾经笔直的直男,到现在经常往夏无咎这里跑顺带来一发,夏无咎的善解人意真是功不可没。

    等到夜逐渐深了,夏无咎添了几次灯油之后,终于忍不住坐到了蔺白身边。

    他在蔺白略有些不解的眼神中握住了蔺白的手,一双清润的眸子在灯下仿佛盈着光彩,温声道:

    “陛下,今晚……留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