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茫茫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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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芳华冷面讪笑,她虽一直知晓任清流心面不一,却没成想任清流胆大到吞天的地步。自那夜柳仲冬与她倾诉‘卿怜雪亲杀我父’,她便一直心间难安,不知究竟何人能作卿怜雪面貌,现今这人却是送上门来。 且不说这人面貌与卿怜雪有得两分相似,又掌握她手中的换面术,再是现今这副伪出怯弱的模样与她作斗,更是当时人在河东县,若要以假乱真,再简单不过。 任清流连忙站起身道:“老师!” 卿怜雪一眼也未落在门踏之处,径直越过,将手中书卷尽数予给任清流,“拿去,此些都是孤本,你既要参与会试,这些算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礼。” “老师恩深义重,学生谢过老师。”任清流泫然欲泣,双膝跪下,两手敬接举过额顶。 卿怜雪将人搀扶起身:“怎行如此大礼?你快起来。” …… 芳华再不作声,更是心知若她作声,也是无端讨人嫌,只静看二人闲语慢谈。待到卿怜雪起身步行,又随之跟上。 “主子。” 前方脚步未停,芳华续喊道:“主子。” 卿怜雪熟视无睹,视若无物,脚步声反而愈发迅速。前方又到园林,园林之后即到寝殿,届时再不需要听人聒噪。 芳华唤人,声声未应,她停下步伐: “卿怜雪。” 园林枫落深红随扶风而招,枝上枯叶沙响。 卿怜雪转过身来,予以正眼相待,面色毫无喜怒,未曾言语。 芳华与他相视道:“我从未动过要叛你的心思,更不逞论要害你。我叔父派我来亦只为国家社稷着想,怕你错了路。” “你若要说这些,便不用再多费唇舌。” “我不是要说这些。我知你不再信我,但也余有一句不吐不快——河东县柳东秋之死,是任清流蓄意为之,你且记着这句。你现下应当也嫌我如恶臭耗鼠,我自心知你性情容不得分毫背叛,今日便会动身离去。” 卿怜雪滞住了身形,动不得身,又心想,她卓芳华要走,走了也好。 时光如梭飞逝,短短几年竟能牵扯他如此重的缘恨痴念,是缘是孽谁也说不准,不过是凡世脚点地之后余下的印记。 走也是必然,不走也是徒增感伤。 卿怜雪背过身去:“你自且去,若收拾好了,便即刻动身,你我二人,永不要相见。” 终究是分道扬镳,一途为二。 “年几何了,唤什么名?” “芳华,我叫芳华。” “年十二,会些护身本领。若得公子相救,膳食庭扫洗漱,什么都做得下。” 不过十二小女,满面灰尘,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他见小女捂腹,死盯住他手中食,将油纸包裹的馒头伸去:“先吃些饱腹。” 芳华迅猛接过,大口嚼咽,不过几口消陨腹中。 那时入冬,天横暖阳,武京街头。 她扯住他衣角,谎道:“额娘已逝,阿父毒打,又将我卖到此处,血亲不予理睬,此处日日鞭打,我实在无处可去……” 芳华沉吟片刻,回道:“……即刻,动身。” 红叶落雨,风过寄意。 “卓林君一心佛法,全部身家行善积德。只余下城南一处别苑,清静破烂,你什么也得不到。”卿怜雪紧咬下唇,转身大迈。 他走下几步,终是握拳回了头:“那新置办的那布衣坊,我押得是你的名……你且去营生,寻个好夫婿。”复而警醒道:“记得,别再回来。” “膝下有金,不跪天地跪父母,亦跪兄长。”芳华抱拳双膝跪下,不敢与人相视,掷声道:“我卓芳华,承蒙八载相照,今日一别……” 芳华停顿下续。 听得三声头点地,铿锵女子弱下语气,声音如远山薄雾缥缈,话中是复杂、不舍、叹息: “愿君一得意,二安康,生生岁岁喜乐无虞。” 前方莺鸟枝上语,或在诉人至天明。 * 卓芳华行动迅速,走了便再寻不到身影。 相府园林多枫红,卿怜雪躺于藤椅,看摇花闲落,又过起了以往朝堂、相府来回还转的日子,只是二人余一,平添孤寂。他总以为自己受得住这孤苦,却还是过于枯乏,想找任清流无事闲谈,却又怕碍着任清流苦读。 于是一日一日躺在这园林藤椅,看这笑靥如花瓣瓣凋零枯竭,又自我宽宥这疲惫与风雨。他看这风也寥落,云也孤寂,塘中碧波惘然荡,看红墙饮酒,将自己化成风平浪静,划成贫瘠之土。 若非燕征在军中时常趁着闲暇来,他都快忘记有口能语。 卿怜雪不是未曾想过信芳华所言的任清流,可任清流顺利与过会试、殿试,喜报也呈至相府观阅,一举中地,乃武国六年文科状元,官至六品,御赐府邸,从这相府中搬了出去。既已远离,算是要提防,也不过如此了。 酒樽中酒液微晃,杯盏一倾,倒下去便是渺然三月,从这秋迎来了武京城的第一场雪。 万物覆上白霜,一片纯净和蔼,卿怜雪身披白毛大氅立于皑皑。 燕征见之只觉人与这白雪化为一物,又自后揽住人的腰身,“怎么站在外边儿?也不怕受寒。” 卿怜雪掌住他箍在腰间的手,拉得更紧了些,“想再看看这茫茫柳絮。” “不行,”燕征抽出一手从他颈肩环过,凑到人耳畔以气声道,“殿内炭火望,我冷,陪我进去。” 卿怜雪浑身起麻,“你别腻我……找找大夫治治你这嗓子,怎么回事?” 这会儿倒是轮到燕征一愣,嘴角抽抽,怎得这招对卿怜雪不灵? 他可是找了数十个营中弟兄探讨了这游花秘术,一要细语轻声,二要花言巧语。 “我,”燕征横下心,拉着人去殿内,“哎,算了!你别问了。” 琉璃殿里新添了两盆炭火,燕征细心开了扇小窗通外冷风,又与卿怜雪坐下烤着暖手。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对,难不成花了这么几日从各个弟兄那学来的游花秘术真的不灵,还是他哪方面做得有差错?不过这不应该啊,他还记得拿那群粗糙壮汉小试过一次—— 那严复明都听得满脸登红,自称将要患得心悸,心间燥热难堪,远远地将他躲开。那便是最好的成果。 燕征想不通,又旁看了眼心念已久的卿怜雪。 不成,哪能让这么久的辛苦作废?他再试一次。 天外寒絮飞舞,殿内温暖如春。燕征蠕动着与人缩进距离,一把将人挤肩入怀,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又轻俯人耳旁,抽回举动,又定下心,俯去轻语。以一种莫名其妙、犹似街头浪痞的语气,明明现今是白日,却黏腻道: “花儿好,月儿圆,”他勾起卿怜雪下颔,用着火辣辣地眼神盯道,“美人儿身娇体弱,为夫甚欢喜,恨不得与之共醉千万载,缠绵生生世世,美人儿~” 如若燕征说些常的,卿怜雪或能勉强听下,可这如胶黏牙的一句痞气美人儿,直让人觉着轻薄。 卿怜雪强迫着自己扬起点笑意,随后屈膝,一脚将人从这长椅上蹬了下去,“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净学不着好的。 “哎,我衣裳都给你蹬出了印子,燕府财物空,你得赔我。”燕征自己说那话还害臊,被卿怜雪这么一说,更是觉得面上燥热,索性将计就计,坐这厚毯地也不起身了。 “燕小,你几岁了?”卿怜雪踢了踢他皮履,“起来。” 燕征头脚贴地,耍赖:“我管不得那么多,你今日不赔我,我就不起来。” 卿怜雪叹气道:“你非要我拉你,你也得看我拉不拉得动。” “你试试,拉得动。”燕征抬着双手劝道,“拉我,不拉就不起了。” 卿怜雪无可奈何,与人双手相牵,却拉不起来。 燕征计谋得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把将人拉扯而下,双双躺在这毯上。 “燕征!”卿怜雪蹙眉道,“这地上多尘。” “哎。”燕征手枕在他颈下,冁然而笑,“那我枕着你,这地上脏的我来,我不怕脏。” “算了,”卿怜雪盯着这金碧上梁,意有所指道,“何曾干净过。” “你又在想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总总多思,我怕你有朝一日真变成六根清净的绝情人,届时我可该如何。” 卿怜雪笑逐颜开道:“那你也陪我入佛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燕征认真思索道:“我满身血腥,怕佛门不收我。” “不过我可以在你入佛的那佛门外日日候着你,只要死不了,就生生世世候着你。若你有朝一日还俗,就迎你归家。” 卿怜雪瞥见他锋利眉峰,面是正经,心中竟横生出一股酸涩,与人又贴近了些,蹭了蹭人胸脯衣襟。 他从这处望去,窗外飞雪,好不惬意。 他哪里值得燕征生生世世的作陪,他只珍惜现下,也不敢奢求能有人静候。 只求当下静好,二人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