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认亲(剧情章;月归出身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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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月,三山尽由合欢宫接管,东云帝城终于迎来了两位皇嗣的回归。这一年,西昀已是个二八少年,月归也长到七岁有余,过了筑基之境。 迎回皇嗣,仪仗自然盛大。霜寒与顾清辉执手而立,远远望着西昀携幼妹走来。见到那两个身影时,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小狗崽子今早先是一番折腾,又对着他啃咬缠吻不止,弄得他双唇都肿了起来,嘴唇更是被咬开了一道口子,简直不想让他见人似的。自然,这点小伤,一个疗伤术便轻易愈合了,只是方才唇齿缠绵的激烈触感仿佛仍留在上边,让霜寒觉得似乎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香艳的意味留在唇上。 不多时,西昀与月归已经走到了近处。顾清辉的目光先是落在西昀身上——如今的西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脸稚嫩的孩子了。十六岁,与他和霜寒初次相逢,也只差一年而已。如今的他相貌若中秋之月,清俊出尘,身材亦修长挺拔,如松如竹。这般容貌风骨,若非养在合欢宫里,只怕早已吸引了无数年轻女修。 而另一个…… 看见月归的时候,顾清辉心里可谓五味杂陈。若说西昀的相貌既有几分像霜寒,也有几分像自己,那么月归的相貌却是既没有天醉的侠气、也不似霜寒的艳冶,只是极玉雪可爱,仿佛自成一派。那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是一脸的聪明相,难怪霜寒说她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当真……是极讨人喜欢的。 “儿臣……见过父皇。”行至顾清辉面前后,西昀拉着月归驻足,极端正地行了一礼。月归歪了歪脑袋,没跟着动作,反而转过身去仰头看他:“哥哥,你从前不是说,该叫清辉爹爹的吗?” 西昀拉过她来,轻声道:“这是在人前,要叫父皇。” 月归小眉毛飞舞了一回,有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也学着行了个礼:“父皇。” 礼台一侧,几位祠祭搬了盛有灵泉的龙鼎上来,向顾清辉行礼道:“陛下,皇子回归,依律,还需验过血脉,方能入册。” 这灵泉龙鼎,是专为验明血脉所用。当初顾清辉回归东云帝城,能够被认定为平阳太子之子,全因平阳太子虽早已不在人世,却仍有一盏精血冰封留存,因而他得以用滴血认亲之法,验明自己的身份,也才有了后来那些加封皇太孙、以至君临天下的事。如今他虽亲口认定了西昀、月归皆是他所出,可这两个孩子若要名正言顺地记入天龙族册,却也非得验明正身不可。 顾清辉点了点头,暗暗握了握霜寒的手,极轻声道:“无妨。”说罢抬步上前,以一息灵力破开指尖血脉,在泉水中滴下一滴鲜血。 西昀亦上前,仿着顾清辉的动作,往里头滴了一滴指尖血。 两滴鲜血在泉中化开,龙鼎立时泛出金光——那便是认定了这鼎中两滴精血来自一对至亲之人了。 西昀过后,便轮到月归。顾清辉禁不住侧目去看霜寒神情,只见他神色从容,竟无一丝动摇。这一眼,让他隐隐起了个荒唐念头,然而一时想不明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暂且先按下,身上运灵,指尖又沁出一粒血珠,落入那龙鼎之中。 月归修为尚浅,还不懂得如何这样精准地cao控灵力,一旁祠祭早有准备,送上了银针,西昀便哄着她:“别怕,轻轻扎一下就好了,不会很疼的。” 月归拿起那银针来,道:“我不怕疼。”说着一针刺下,小脸一点颜色不变,极轻巧地滴下一滴血去。 自然又是金光大盛。 再往后,便是加封祝典等等,揭过不提。只是在这场大典之上,群臣皆眉欢眼笑,不断向顾清辉道贺称喜,顾清辉却不时露出似惶惑、似隐忍般的古怪神色,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典过后,顾清辉遣散众人,又令人将西昀、月归送回后宫妥善安置,只拉过霜寒,神色闪烁了几回,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心跳都是乱的。 方才大典之上,霜寒依旧觉察他神色有异,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更不禁奇怪:“小狗崽子,想说什么,这么支支吾吾的?” 顾清辉几乎就要退却了。若是这话问出了口,却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那该是何等的难堪?然而……先前典礼之上,面对那用以验明血脉的灵泉龙鼎,霜寒那从容镇定的模样,却怎么想都…… 或许他早已笃定,自己已经安排妥当呢?顾清辉暗自忖道。这许多年来,东西两界局势风云变幻,可他总能猜中自己的心意,做出最妥当的布置。这人向来是算无遗策的,自然也能算到在大典之上,他亦有本事绕过验明血脉。以他们之间的默契,许多小事,从来都是不必言说的。 “到底想说什么?”霜寒走进一步,捧起他连来,“这副模样,倒真像是当初的你了。” “我……”顾清辉惶然抬头,对上那温柔的双眼,凝住呼吸,终于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的决心问道:“月归……到底是谁的孩子?” 即便仍是天醉的……那又如何呢。话问出口,他便已经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早已知道许多年了,不是么? 听顾清辉这般发问,霜寒却是怔住了一般,半晌才回道:“自然是我们的,怎么这么问?” 这话如惊雷炸响,只一瞬间,顾清辉双目圆睁,腰背僵直,连双腿都没了知觉。 “她从我肚子里出来,又已与你滴血认亲,为何突然这么问?”见他半晌不答,霜寒蹙起双眉,觉得蹊跷至极——难道今日那龙鼎里的气象,有什么不对么? “我……”顾清辉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她……月归,她不是八月生的么?” “什么八月,那是五月。”霜寒不禁笑道,“自己女儿的生辰都不会算了?” “五月,那是……”顾清辉目无焦点,神态空茫,“是……我走那晚……?” “清辉。”霜寒声音微沉,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 “那日流香殿里,我与天醉议起腹中胎儿之事,又饮了安胎药,那时你……不是正在殿外?” 顾清辉无措地看着他。他该是听到了的吗? ——“要不要让他们去给你弄点蜜饯?”。顾清辉忽然想起这一句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因为饮了苦药,所以要吃蜜饯?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他想错了……? “小狗崽子。”看他面无血色,连指尖都在颤抖的模样,霜寒心中一沉,思忖片刻,终于想通了原委,“你不曾听到,是不是?这么多年,你一直以为……她是我与旁人的女儿?” 顾清辉抿起双唇,眼眶通红,只觉有无尽委屈无处倾诉,却也有无限狂喜涌上心头,实在矛盾至极了。 “那灵泉龙鼎,又是怎么回事?”霜寒盯着他,“你做了手脚?” “……那是你的血。”顾清辉如同梦呓般道,“是从,你的唇上……” “小狗崽子。”霜寒动容,即刻把他揽进怀中,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深深呼吸了几回,才叹息道,“若她并非天龙血脉,即便瞒得过一时,等她来日结了丹,又如何瞒得住?” “我……”顾清辉双唇颤抖不止,虽双眼圆睁,仍禁不住落下泪来,“我以为来日方长……总有办法。” “你真是……”霜寒长叹一声,“怎么就这么傻?” “你不傻么?”顾清辉呜咽道,“你都以为我要走了,却又怀了她……” 这话说到一半,神思却又清明了过来。是了,霜寒是从来不做傻事的。他算定了自己会带着西昀回归东界,认祖归宗,于是临别之际怀上孩子,为那地裂之法再留一线希望,简直再合理不过。 这般想来,他的身体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只虚软地靠在霜寒怀里。 “想明白了?”霜寒轻声问道。 “嗯……” “我这样算计你,怨不怨我?” 顾清辉连连摇头,双手抱紧了他:“我都明白……八年前,来到东界的那一刻,我就都明白了。我是……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算计的。”说罢抽了抽鼻子,又有些不甘地说,“可你也还是不够聪明,哪有算计别人算到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霜寒噗嗤一笑,对着他后脑揉了一把:“我也是心甘情愿把自己搭进去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这一句情话,当真比什么迷香麻药还要强劲。顾清辉整个人都被他说软了,下巴抵在他肩上,像是挂在了上面似的。霜寒亦由着他抱,手掌在他背上轻抚,只觉这一下误会尽除,心意相通,亲昵的时光当真再温软不过。 只是抱了一盏茶功夫,顾清辉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切地抬起头来:“依那些密探所报,你出关之时,身上仍似有伤未愈,那究竟是多重的伤?你……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关于此事,霜寒却不愿多说,只敷衍道生产之时被半夏那些药草熏得迷迷瞪瞪,又时隔八年,早记不得了。霜寒记性极好,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亦不算夸张,顾清辉哪里能信他这番说辞?缠着他定要把话说清楚。霜寒也是无奈,挥手道:“如今半夏也来了帝城,你若真想知道,问她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