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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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佳节,长安城开门迎客,守卫松散,二人趁着夜色一路抄近道出了城,还顺走了城防的一匹官马。 谢风策一手拉着马缰,一手环着也卿的腰防止他掉下去:“多半是那布庄的掌柜泄露了行踪,现在大街小巷的眼线都在寻人,恐怕接下去一段日子长安都不太平。” 也卿倒没觉得什么,那掌柜听了一耳朵的杀人见血没当场报官已经算胆色过人了,只是可惜了他挑的那几块料子。 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我听见那些人提到了大师兄?” “是,长安城内开门立派的只有程家。”谢风策解释道:“程家善用飞刀,七大家中排名第五,他们口中的大师兄应当就是程家少家主,程惊棠。” “哦?”也卿顿了顿才漫不经心道:“他们在自己的地盘抓人也要乔装打扮?” 谢风策听他话中好像意有所指,突然回忆起今早在街上看见的纵马行凶的那只队伍——程家在长安城算半个土霸王,穿着门派制衣横行霸道毫不避讳,那为什么在捉拿一个恶名昭彰的魔头时要乔装打扮掩人耳目? 也卿却没纠结于这个问题,接着问到:“你觉得程惊棠此人如何?” 谢风策被他打断了思绪,摇了摇头:“我与他并无私交。” 他想了想,又道:“程惊棠的母亲是程家上任家主程晚禾,二十一年前离世,所以现在程家一直是由旁亲做代家主,程惊棠是她的独枝,就修为而言七大家这一辈中大约能排到第三。” “听闻程惊棠先前与郢都虞家的二小姐虞凤思幼时便定有婚约,本应于两年前完婚。但两年前虞家少家主虞凤景外出时遭人暗算,掉下悬崖尸骨无存,虞家这一脉只有虞凤景虞凤思这兄妹俩,虞凤景既已离世,只能由虞凤思接任少家主之位。” “虞凤思成了未来的虞家家主,自然不可能再嫁入程家,程惊棠亦不可能入赘,二人婚约只能就此作罢,也是从那时起程惊棠便极少露面。” 也卿听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倒是个情种。” 谢风策虽然不觉得程惊棠能和也卿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问到:“你先前说你与他有旧缘?” 马背上颠簸得像要把人的骨头搅一块去,也卿拿他当人rou靠垫,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倚了进去,马鞍上本就狭窄,这一下便像嵌进了他怀里,回到:“一年前在长安城外见过一面。” 谢风策被他飘起的长发撩到了脖颈,声音倏地低了下来:“城外?在那个村子?” 也卿:“嗯。” 也卿曾出现在长安城附近的消息是论剑大会结束后才传出的,而不出一天时间便发现了被屠戮过的村庄。 谢风策反应过来:“是程惊棠派人屠的村?” 也卿懒洋洋地提醒他:“那村子里面可有落凤教的标记。” “落凤教的标记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街边小摊上随手捎个画本都能看见。”谢风策冷静道:“若是程家人早就与你打过照面,必然不会等到论剑大会结束后才传出消息。” 也卿:“为何不能是我见了他,但他并没有见到我?” 如果程家人早在这之前就见过也卿,除非他心中有鬼,否则这个消息没必要瞒住其他人,论剑大会结束前大家就该知道了。 但如果他们没见过也卿,但也卿还是记住了程惊棠,说明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感兴趣的事。 而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只有使江湖武林震怒的屠村一事。 谢风策面无表情道:“我不觉得程惊棠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你只是见他一面就能记到现在。” 程惊棠其人身量颀长,五官轮廓分明,眉目间总带着一股郁气与傲慢,虽比不过谢风策,但也算万中无一的好相貌了。 也卿回忆了一下:“他的样貌确实不俗。” 谢风策攥紧马缰,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觉得也卿大概已经把如何气人写进了自己的人生宝典。 “落凤教向来遵循江湖事江湖了,不曾对平民百姓出手,何况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我想不出任何缘由要让你亲自来长安动手。”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村子。”也卿隐去了一些细节不表:“这个村落虽然在长安城外,但追辈溯源并非是中原人,而是二十年前从南疆巫蛊一脉迁徙而来,那村子地处偏僻,族人又都隐姓埋名,并不与外界来往,所以才会被误以为只是个普通村落。” 南疆? 谢风策迟疑了一下,他早先去南疆游历时确实听说过南疆巫蛊秘术,寻香蝶也是在那时所获,但当地并没有人真的见过巫蛊秘术的传人,也遍寻不到巫蛊一脉的遗址。 “南疆巫蛊一脉向来神秘,极少出世,就算是南疆人也未必真正见过。”也卿道:“自他们搬来长安隐居之后,南疆巫蛊术更是式微,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眼前。” 谢风策不解道:“听闻南疆巫蛊术传承也有上百年,为何突然便没落了?” “因为情蛊。”也卿难得耐心解释:“南疆巫蛊一脉的名声在当年并没比现在人人喊打的落凤教好到哪去,就是因为传闻中情蛊的药引极其残忍。” 也卿太久没有和他这样心平气和不夹枪带棒的说过话了,虽然现在时间场合不对,但谢风策还是忍不住心情愉悦,调整姿势让也卿在他怀里靠的更舒服些。 “那他们为何要搬来长安?” 长安与南疆相隔千里,若只是想隐世而居,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不是更方便些,还不用担心水土不服。 也卿语气嘲弄:“大抵是来向程家赎罪的吧。” “赎罪?”谢风策皱眉重复了一遍,这话要不是从也卿口中说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听哪门子胡编乱造的野史话本。 “南疆巫蛊一脉传承只传给女眷,男丁则是“自由身”,成年之后便可以随意入世。”也卿道:“情蛊是巫蛊一脉的禁术之一,二十多年前不知怎么被族长亲弟偷学去了。此人入世时对程家当年的家主程晚禾一见钟情,但程晚禾当时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此人求爱不成,于是向程晚禾种下了情蛊。” “情蛊蛊如其名,中蛊者会死心塌地爱上下蛊之人,程晚禾回到长安后决意取消婚约,要与此人完婚,但情蛊一事最终还是败露,似乎因为其药引牵扯到了其他门派,多方前来问罪,程家大乱,险些散派,南疆族长听闻此事赶来长安,按族训手刃了亲弟,但情蛊已种不死不休,程晚禾自刎而死,仅留下一个遗孤。” “此事并不光彩,七大家为了保全程家的名声所以下了封口令。” 七家的封口令是“死”命令,他做为少家主都毫不知情,二十年前也卿也不过是个奶娃娃,又怎会知道此事? 也卿仿佛后脑勺长眼睛般看穿了他的疑惑,慢悠悠地补充道:“话本上是这么写的。” 谢风策:“……” 也卿极少说没用的话,做没意义的事,会这么说无非是防止他刨根问底随口搪塞他的。 他知情识趣换了个问题:“既然南疆巫蛊一脉是来赎罪的,那程惊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这倒是个好问题。”也卿道:“等你下回见到他记得替我问问。” 谢风策绕开了官道,来到了岔路口,四下一片寂静渺无人烟,靠左是一片密林,靠右是一带江水。 谢风策勒停了马在原地踏步:“你觉得我们该走哪条路?” 也卿有些困了:“南下是姑苏慕容,西行是郢都虞家,东去是盛京孟家,北上是金乌谢家。” “你们名门正派视我为过街老鼠,岂有我容身之处?走哪条路又有何分别?” 旁人说这话大抵带着点愤世嫉俗的味道,但也卿却好像只是单纯的表达疑问。 谢风策沉默了一会,道:“洛阳城外有一片桃花林,不过花期已过,我们可以先去一趟北漠。” 也卿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被谢家除名了?” 下一刹那就感受到谢风策在他身后笑起来时胸膛闷闷的震动。 谢风策道:“我和谢家的关系有些复杂。” “说来听听。” 谢风策闻到他发丝上的香味,顿了顿才道:“我父亲是谢家现任家主谢淮。江湖上有挺多他的风流韵事,你应该也听过一两件。” 也卿“唔”了一声,其实他早先就让高灵去调查过谢家,那点能浮于表面的事他都知道一二。 谢风策:“他大概不知道我是谁生的,也不在乎我是从哪来的,见我经脉寸断便安排了几位长老替我修补和传授谢家功法。他红颜知己颇多,不常在谢家,我与他交集并不深。” 谢家是七大家之首,以刀法闻名,谢淮作为谢家家主亦是当代的武林盟主,武功不俗,号称天下第一。 谢淮少年成名,有一位父母媒妁的正妻,继任家主那年曾被人偷袭,失踪了近一年时间,回来后性情大变,开始流连于风月,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 按年份来算,谢风策他娘就是谢淮失踪在外时欠下的一笔风流债。 “谢淮让我做少家主,无非是因为我天资出众。”谢风策说的很平静,好像并不觉得这句话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七家十六派关系错综复杂,空有天赋并不能服众,我又是个半路插队进来的,要学的只多不少,前三年几乎没出过谢家的门。” “直到一年前谢淮将名刀’问心’赐给我,我与他约定,若是在论剑大会中拔得头筹,便允许我离开谢家外出游历。”谢风策接着道:“离开之后我便和谢家暂时断开了联络,只每三月传信一次告诉谢淮我还活着。” 也卿听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七大家围剿魔教并非是一个公开的消息,而是暗中排兵布阵已久,既然谢风策离开谢家近一年,也不与谢淮通信,那么当时为何会出现在落凤山? 也卿正欲发问,突然若有所感般抬起头,天边圆月下几只棕色的鹰隼成群飞过,他下意识想动手,内力却凝滞着无法提起分毫,也卿忍着想揍谢风策的冲动急声道:“抬头!” 谢风策应声拉住马缰,从袖中打出一枚暗器,队尾的飞鹰一滞,哀鸣一声从空中摔落。 鹰隼的身上绑了一张纸条,上书:“落凤教魔头今夜子时已逃出长安,此人于城中纵火闹事杀人如麻,若见其踪迹,还请立即诛杀,以免夜长梦多。” 谢风策神色冷了下来:“有人栽赃你?” 也卿哪有功夫杀人放火?除去今天,在长安几日他都是在客栈床上度过的。 “不太高明。” 也卿不以为意地点评道。 栽赃之人显然也并不在乎此举是否高明,反正魔头早已诸罪加深,何差这一桩? 片刻,又有几只鹰隼在飞出不足一公里外落下,谢风策瞳孔猛的一缩,硬生生地勒停了马。 七大家用于传信的鹰隼,除非是被人有意拦截,否则信不到是不可能停下的,盛京孟家与郢都虞氏的队伍竟就在附近! 也卿看着谢风策的脸,手虚虚的扶在他的腕上,低声道:“去林子里。” 谢风策盯着鹰隼落地的方位心下一紧,来不及过多思考,将官马赶向江水那条路,自己带着也卿向密林中飞去。 林中枝叶铺天盖地,唯有几缕皎皎月光聊胜于无的照着前路,也卿一瞬间以为自己盲了,身体还悬在半空,下意识的向后靠去。 谢风策横在他腰侧的手收紧了一些,在树上借力往林子深处飞去,接着便有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逃并非上计,这密林中林木参天,就算一时避开了孟家和虞家,也未必能从这里出去。他冷静下来,带着也卿几个飞身无声无息的站上了一棵树,茂密的叶丛中震出几只飞鸟。 片刻后,马蹄声停在林外,一段嘈杂后响起了枯枝落叶“吱呀”的破碎声,黑暗中亮起层层火光。 谢风策回头,看见也卿垂着眼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无血色的薄唇衬得他苍白又脆弱,像一尊华美易碎的瓷人。 无端让他想起也卿血洗明月天回来的那一夜,一身红衣污成了暗褐色,衣角滴了一路的血,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通天恶鬼,却又因为那张盛极的容貌而削弱了几分戾气,让人生出了一丝色授魂与的妄求来。 少年时的他压着内心震颤迎上前想扶住这个人,却被也卿用剑挡在了几尺开外。 也卿的嗓子有些哑:“都是血,有什么好扶的?” 谢风策握了握拳,强迫自己立在原地,急切道:“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也卿身后跟着数千教众,他不走没人敢动,全堵殿前看这一幕师徒情深,高灵探出头来,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调侃道:“这小孩还挺有良心的,知道心疼人。” 谢风策心里惴惴,眼中只看得见也卿一人,却不得上前一步。 也卿轻轻地睨了他一眼,好像有万语千言要说,最后只是弯了弯唇,打发小孩似的说道:“杀了人自然有血,大惊小怪什么?别在这挡道,滚回去睡,明日寅时让胡飞遥起来陪你练剑。” 胡飞遥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闻言顿时清醒了,大声哀嚎道:“别啊教主!寅时咱们后厨的鸡都还没起呢!!” …… 寸断的经脉就好比碎裂的铁剑,想要修补就只能先熔化再慢慢敲打,在修补经脉的剧痛中,他会陷入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无法自控的回忆起也卿身上糅杂着林中水雾的冷香和那个包裹在血腥气中暗藏千言万语的眼神。 世间七苦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落在了一个“求不得”上。 只可惜少年情思才堪堪聚成一捧,就落成了一个经脉俱断武功尽废的下场,如此便离那水中月、镜中花,更远几万里。 而五年光阴流过如宣纸翻页,当他再次回到落凤山,周遭尽是嘈杂的人声与绰绰摇曳的火光,惊鸟在错枝中振翅奔逃,夏夜的晚风裹挟着热流,越过终年不散的丛丛迷雾,将梦中人送回到他身边。 这尊冷心冷肺的瓷人在他的注视下极轻的笑了一下,视线落在远处,无声的开口道:“好大的阵仗。” 林外约有上百人,火光亮的好似要烧起来。 说来属实是他俩运气不好,赶上了其他门派前来长安和程家会事,此刻飞鹰传信,虽城内追兵未至,城外已然十面埋伏。 谢风策回过神,轻声道:“我之前听闻郢都虞家和盛京孟家要来长安与程家会事,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也卿指尖抚上树身崎岖的纹路,道:“也好。” 眼见火光散成几簇,缓缓的向他们藏身之处逼近。 谢风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接着又解了荷包,带着温热的体温一并交到了也卿手上。 也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白玉体无暇,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物什,十年前他就看见这块玩意儿挂谢风策脖子上了。 拘凰系扣成结需要以专门的功法解开,谢风策一边运功一边飞快地说道:“一刻钟后你的内力就会恢复,以你的武功他们奈何不了你,若是一时半会联系不到高灵他们,就带着这块玉佩去溪云城外东十里处寻一个叫应岚的人。” 也卿怔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谢风策想要做什么:“你……” 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谢风策不错的与他对视,慢慢的俯身,也卿背靠着树干退无可退,两人之间近到呼吸交融,仿佛下一瞬就要在杀机四伏中贴住双唇,但谢风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趁也卿晃神点住了他的周身xue脉。 他不太明显的笑了一下,解下身后背着的长刀放到也卿腿上:“问心在论剑大会上和他们打过照面,暂且替我保管一下。” “——虽然你可能不太关心,但我不会有事的。” 内力一点点的恢复,游走在经脉中冲开了谢风策点住的xue道,也卿坐在树枝上,看着丛丛火光离他越来越远。 直至林中恢复寂静,才从一颗树后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头上簪着几只叮当轻响的步摇,柔声道:“教主……” 也卿没搭理她,“问心”沉甸甸的压在他腿上,也卿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手腕,谢风策临门这一出,打乱了他整盘计划,让他一时间恼火中还有些啼笑皆非。 又过了片刻,一个紫衣男子踏着细枝飞来,燕子般轻盈落地时左脚绊了右脚,往前跌了好几个趔趄,多亏白衣女子扶了一把,才好悬没有当场跪下。 他擦了把额头吓出来的汗,气都还没喘匀:“报!两队人马都追着谢风策去了,留了少数几个回长安报信的,已经都被属下解决了!” 也卿从树上落下,理了理松散的衣物,谢风策的外衫于他而言确实有些宽大,夜寒露重,风吹过竟有一丝凉意。 紫衣男子——胡飞遥接着道:“教主,可需要属下再探,再报?” 高灵抬手给了胡飞遥一个暴扣:“探什么探?报什么探?谢风策那厮带着盛京孟家和郢都虞家跑了,我们的机关埋伏全都白做了,还不带着其他人快走!” 胡飞遥挠了挠头:“可是我看那追兵少说也有数百人,能来长安会事的必然都是两大家内排的上号的精英……” 高灵:“你担心什么?他是谢家人,那些人不可能杀他的。” 胡飞遥:“可他带着面具,那些人怎么认得出他?” 高灵无语:“……教主也带着面具,不也被认出来了?” “那肯定是因为我们教主貌若天仙气质出众啊!”胡飞遥趁此机会赶紧一通乱吹,吹完接着道:“再说了,他不是谢家少家主吗?被认出来了岂不是更难脱身了,还好这次谢家人没来……” 谢风策一人要面对孟虞两家前来会事的门派精英近几百人,就算他武功再好也没用,毕竟也卿武功在江湖上可称顶尖,被围攻也是九死一生。 再者,如若对方认出他的身份了,势必也会惊动谢家自己出来清理门户,少家主的身份肯定是保不住了。 胡飞遥左思右想,怎么看都觉得谢风策属实是侠肝义胆重情重义,他们教主这么对他他居然还能做到以德报怨,简直是当代吕洞宾! “那又如何?”高灵打断他:“他已经不是教主的徒弟了!” “啊,可是一夜夫妻……” 高灵冷汗倏地下来,抬手飞快地捂住胡飞遥的嘴。 也卿眼睫一眨,冷下脸来:“胡飞遥,你找死?” “唔唔!”胡飞遥挣开高灵的手,连忙解释到:“不是,那个,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两个如刀般视线的关注下,蠢笨如胡飞遥也慢慢消了声,把最后那个“父”字发出了“夫”的音。 也卿心神俱疲,漠然道:“还不走?” 高灵一边跟上也卿,一边拧住胡飞遥的耳朵:“我们教主和那小王八蛋五年前就一刀两断了,你他娘的少给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飞遥哀哀求饶:“不是啊灵儿姐,那教主受伤不是他救的吗?现在还为了教主自己把追兵引开了……” “铛——” 远处传来一声石破惊天般的兵刃相见声,惊起飞鸟无数,紧接着燃着的信号弹冲向天际,炸开一道撕裂黑夜的白光,遥遥望去,竟与城内此刻元宵佳节的繁华烟火交相辉映。 一片枯叶从枝头落下,也卿轻轻地吸了口气,头也不回道:“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