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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自我修复之路

    第二十一章   自我修复之路

    十一月六号,又搬迁了工地,七号这一天是立冬,当天仍然休息,马云翔便请了卞小渔和梁道云来自己家里吃烧烤,说她们这一阵辛苦了,梁道云帮自己管理考勤,节省了自己许多力气,小渔也很努力,特意请她们两个吃饭,于是两个人买了水果,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就过去了。

    坐在客厅里聊了一阵,便下楼去车库,在那里面一边烧烤,一边谈着一些家常话,马云翔问着梁道云:“道云啊,最近谈的那个男朋友怎么样?”

    梁道云前一阵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差不多有三十岁,是船员。

    梁道云偏过了头,说:“还好吧,不过他前几天和我说,如果这一次再谈不成,他就要去跳海。”

    马云翔手拿筷子翻rou的动作登时就是一顿:“你要留神了,这个人的情绪可能已经很激化,万一有什么事,他做出什么可是不一定的。”

    邹兰芳道:“如果你和他结婚,后面的生活可要考虑一下,他们那种出远洋的,常年不在家里,家中有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担,当然了你是很能负劳苦的,不过终究是为难,况且他之前还说的什么家属随船,那倒是避免了两地分别,可是船上能给安排工作吗?你在船上能做什么?假如是两千三千的工资,那还是算了,现在的物价是怎么样的,你也晓得,我和你们队长两个人赚钱,要应付开支都勉强,如果到那船上当个小工,没有孩子还好,有了孩子怎么办?还是你改行今后也当船员?”

    梁道云一时间无语。

    这时外面一阵笑语喧哗,很快隔壁车库打开了,一群女子在那里面点起炭炉,邹兰芳对于敦睦友邻是很注重的,便探了头出去打招呼:“瑞英,今天请了朋友来聚会啊?”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转了过来,笑嘻嘻站在她们车库门前,道:“是啊,今天立冬,又是周日,就请朋友们来家里热闹一下。兰芳姐,你们也是请客啊?”

    邹兰芳马上便给介绍:“这都是我老公队上的,这个是道云,这个是小渔,小渔道云,这位是孔小姐,你们叫瑞英姐就好。”

    两边打过了招呼,邹兰芳更进一步地说:“瑞英是学心理学的,是心理咨询师。”那可是相当高端的职业啊。

    卞小渔不由得便格外多看了孔瑞英两眼,半长不短的齐肩发,发梢微微地烫过了,毕竟经受过江白鸥的熏陶,卞小渔可以看出这是有一点日式风格,孔瑞英相貌端庄,卞小渔是曾经见过漂亮女人,比如江白鸥就很好看,会打扮,不过孔瑞英与江白鸥是两种风格,她是那种很知性的风范,一看就是很有修养的,学问高深的知识分子,而且不像武大里面的女生,还青春单纯,虽然有一些是了解人世的,但书卷气仍然是偏浓,张口就是理论,孔瑞英一看就可知是个成熟的人。

    孔瑞英笑道:“并也不算什么,人人其实都懂一些心理学的。”

    邹兰芳笑着说:“瑞英就是谦虚,你可是专业的,有证书呢。对了,今天你老公不来吗?”

    “他今天加班。”

    “也是很辛苦啊!”

    “是啊,公司要业绩,必须更多努力,现在谁不是这样的呢?”

    两边说了几句闲话,孔瑞英便回到自己那边去,不多时音乐声响了起来,都是外文歌,卞小渔能听出有一首肯定是日文歌,不是韩文,她听懂了两个单词,一个是“xi’a’wase”,日语里“幸福”的意思,另一个是“namida”,,日语“泪”的意思,去年宣东淳的造价员考试终于通过,她业余时间便开始学起了日语,有的时候卞小渔便也跟着听两句。

    孔瑞英探过头来:“音响会不会吵到这边?”

    邹兰芳摇着手:“没有,挺好的,不用我们自己放音乐了。”

    孔瑞英一笑,回去继续弄烧烤。

    这边继续聊着,马云翔问:“小渔啊,卫敏功这一阵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卞小渔摇头:“这几天他和我老没联系了,有的时候看了片子想找人讨论,都没有人的。”自己宿舍另外三个人,贾蒙喜欢韩国偶像剧,梁道云喜欢国产古装剧,宣东淳倒是看得杂,唯独对末世片无感,因此卫敏功倒是难得的同好,只是最近说是在忙,即使自己主动找他说话,他也回不了几句就断了,让卞小渔感觉自己简直是冷场王。

    马云翔点了点头:“罢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找他,就这么算了吧。”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卞小渔倒并不是怎样的心痛,只是感觉好奇。

    邹兰芳和她委婉地说:“也不知是谁的嘴那么快,居然把那天你家人来找你的事给说了出去,辗转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就觉得不是很合适。”

    卞小渔:“……他不必这样在意,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的,就是个聊电影的朋友。”这下连朋友都没得作,其实和卫敏功网络聊天还是挺开心的。

    马云翔连忙说道:“是啊,本来也没发生什么,这件事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

    卞小渔:“我没事的,马队。”难怪忽然间找我们过来吃饭,原来是为了给我包扎伤口,不过我真的没觉得怎样受伤。

    这时隔壁换了音乐,卞小渔方才听别的倒也罢了,听这首歌,特别热情洋溢,虽然听不懂,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歌?”

    满座的人没有一个知道,邹兰芳扯着嗓子就叫着那边:“瑞英,这是谁唱的歌?”

    孔瑞英端了一盘烤生蚝过来:“给你们生蚝!那个啊,是罗拉普西妮的歌,她的歌我蛮喜欢。”

    罗拉普西妮,卞小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回头或许可以找她的歌听一听。

    邹兰芳笑道:“谢谢了,来,坐下吃烤牛rou。”

    孔瑞英坐下来,卞小渔拿了碟子和筷子给她,又给她舀了蘸料,梁道云拿了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饮料,孔瑞英是个落落大方的人,便吃起烤牛rou来,一边和大家聊着,她家是去年搬过来,就住在邹兰芳家上面一层楼。

    聊了一会儿,卞小渔想了一想,问道:“瑞英姐,我最近想读一读心理学方面的书,你能给推荐几本吗?最好是基础一点的,太深的我可能读不了。”

    孔瑞英眨着眼睛看着她:“心理学的范围是非常广泛的,我们后面可以聊一聊,看看最急迫的是哪方面的需要,要么我们加一下微信吧。”

    于是在这一次做客,卞小渔认得了孔瑞英。

    那一天回到家中,卞小渔便与孔瑞英聊了起来:

    “瑞英姐,有基础的心理学书吗?”

    孔瑞英很快推荐给她两本书籍:“这两本书写得不错,国内国外都广泛使用的,不要把心理学看得怎样高深,好像特别遥远一样,其实心理学与我们离得很近,就在我们自己身上,每个人都懂一点的,所谓的‘精神分析’,其实差不多人人都会自己做一点,比如说自我省察之类,第一手的心理学资料就在一个人自己的身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咨询师。”

    “谢谢你,瑞英姐,啊对了,今天说的那个歌手是谁来着?我当时本来记下来,回来就忘了。”

    “O(∩_∩)O是罗拉·普西妮,小渔是不是很喜欢音乐?”

    “还行吧,在学校里有的时候会听,工作之后就比较少了,我是听也可以,不听也可以,不过今天的那首歌很好听。”

    “你等一下,我找一找……那首歌叫做‘Un,emergenza D,Amore’,也就是‘爱情急症’。”

    “谢谢谢谢,我现在去找一下。”

    于是卞小渔顺手打开B站,就在那上面开始找歌,找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意大利语,自己之前就有点疑惑,既然是英文歌,为什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虽然自己的英文基础确实相当一般,不过这也有点太挫伤人了。

    卞小渔在软件上找到了这两本书,真的很好,APP上面就有,自己真的不想买纸质版,一是费钱,二是占空间,搬家的时候要额外多付出一点力气了,一本两本是没有什么,但是假如三本四本,五本六本……卞小渔就感觉有些头疼,时至今日,她的纸质书仍然是当初带到技校的那几本。

    在这一点上,她与宣东淳有比较大的不同,宣东淳喜欢买书,不要说一些找不到电子版的比较另类的书,比如说有一本关于萨满教的,,她很想买,那倒也罢了,即使一些有电子文档的,她也很有冲动要买回来。

    有一回宣东淳和自己阐述内心:“我对好书有占有欲。”

    卞小渔当时便说:“我能理解,不过你可以把这个占有欲转移到金钱上。”不是时常就要说中国经济很危险吗?那就更应该做好准备鸭┓(?′??)┏

    宣东淳:“好像有道理o(╯□╰)o”

    反正卞小渔自己是不会买书的,她对书籍没有那样大的渴望,无论怎样经典的书,一说到要她买,马上便有了放弃的打算,再怎样精彩的书也难以激发她购买的欲望,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几次需要如此挣扎的情况,卞小渔读的书——网文除外——绝大部分是主流社会耳熟能详的,相当大众化,APP上面基本都有资源,不像宣东淳,读得比较冷门生僻一点,所以三不五时面对这样的困境,这就是边缘小众的不方便处,看书难找免费资源。

    从那以后,卞小渔就开始看心理学的书,虽然从前很少接触这方面,然而卞小渔也知道,自己的心理是有比较严重的问题,虽然离开卞家已经几年,然而这些年来每当想到从前的事,内心便处于激烈的冲突之中,卞庆的形象矗立在自己面前,面孔扭曲狰狞,自己与他剧烈对抗,心中充满了愤怒,还有无力,到最后就想要撕裂一切,那种状态就是处于情绪的风暴之中,特别痛苦。

    她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从前,只是许多时候实在克制不住,就好像有一个牢笼,自己必须要打破它,才能够走出去,可是却又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那是一条幽暗的隧道,深邃不见底,好像没有终点,自己无论怎样挣扎奔跑,都只是仍然困在隧道内,似乎是一个醒不来的梦魇。

    虽然是如此,但卞小渔并没有想过去找心理医生,因为她没有那样充裕的资金,心理问题对于她来讲,毕竟是次要的,如果是身体方面的损伤,她很快就会去看医生,不会拖延,卞小渔认为自己很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身体情况马虎不得,小病容易拖成大病,要尽早治疗,心疼前面的小花费,后面可能要花大钱,但是心理问题就不是那么重要,甚至不成为问题,毕竟没有哪里出血或者疼痛,那一阵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所以很不必在这上面花钱,况且卞小渔也不喜欢向别人打开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想到的方法,就是自学心理学,修复内心。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只是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一方面是对心理学有一种隐隐的抗拒,另一方面也是她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书,那一次偶然认识了孔瑞英,她便请孔瑞英帮忙推荐书籍,打算就这样自己看看就好了。

    她不会找孔瑞英来倾诉,除了对“兜出底细”这种事有本能的警惕,也是因为这种仿佛朋友交谈,不肯付钱的倾吐,其实是在占孔瑞英的便宜,孔瑞英不同于其她人,她是专职的心理咨询师,自己如果跟她诉说,她自然是要从专业角度来给自己分析的,本来如果是在她的办公室里面谈,这都是要收费的,况且无论专业非专业,把别人当情绪垃圾桶都不是很好。

    自从那一回借棉被的事情之后,卞小渔便下定决心,要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能对人产生依赖。

    十二月的一天,卞小渔开列了一张欠缺材料单,马云翔接过来看了一看,笑了一下:“小渔的字比从前进步了许多。”

    卞小渔露出牙齿就是一笑。

    梁道云在旁边说:“她买了一本字帖,有空就练字呢。”

    马云翔点头:“这样很好,字还是要练一练的,虽然现在总是说什么‘办公自动化’,可也不是所有的都用电脑打,我们也不用成什么书法家,只要写得工整一些,让人能看清楚就好了。小渔的字现在就很好,从前一看你写的字,我心里就发烦。”

    卞小渔:原来我之前的字体是给人这样的感受,不是改进了一下,都不知道呢,马队也是很能藏话了。

    春节前夕,翁萍发来消息,她家里给她订婚了:“我回到家里才知道的,我爸把彩礼都收了,我当时特别生气,让他一定要把彩礼退掉。”

    卞小渔:“你爸爸怎么说?”

    “他拗不过我,就去退咯。已经是什么年代,还要这样子?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货物一样,况且我和那个男的也不熟,怎么就让我跟他结婚?他就算是有一点钱,我又不靠他吃饭。”

    “别太生气了,退掉就好,一年难得回去一次,好好过年吧。”

    “嗯我知道,只要他退掉彩礼,我就不和他吵了,免得我妈也难做。”

    然后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家事:

    “你们也快放假了吧?”

    “明天放假,爽得很,终于可以休息了。”

    “你这个假期又是不出去吗?食物都准备好了吗?”

    “明天出去买,往冰箱里一塞,我又冬眠了。你家里呢?年糕香肠之类弄好了吗?”

    “年糕明天打,香肠已经灌好了,我嫂子昨天拿了家里自己灌的香肠回娘家去,家中也有买的香肠,几十元一斤的,她不拿那个,专门拿我们家灌的。”

    卞小渔笑道:“那肯定是了,自己家里灌的香肠,材料肯定是好的,也干净,外面的再怎样贵,终究不如家里的放心,这样才能够体现亲戚的情分啊。”

    翁萍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别的,翁萍去洗澡,这一次的聊天便告一段落。

    卞小渔坐在床上继续看,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到了季节一样,订婚的订婚,奔向远方的奔向远方,安荷找了一个东北男友,前一阵与男友一起去了东北,当时她和自己说,还讲道:“我一个同事看到我要离开,特别难过,我和他一直都很说得来,他说我走了没人跟他聊天,我就笑,说我在这里也不是就为了与你聊天啊。”

    安荷之前是在一个社区物业工作,负责管道维护疏通之类。

    东北啊,漫天风雪,单纯从景色来讲,倒是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