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噩梦

    紧闭的双眼，眼皮颤动着，眉头皱了起来，头无助的晃动着，冷汗瞬间湿透脸庞，“爸……妈……不要……”

    一声巨吼，身体弹坐起来，喘息着，莫夜雨甩了甩额头的汗，又做噩梦了。

    下床，喝水，他把自己窝在了沙发里。这已经是第几天了？总是噩梦不断。已经很久不做噩梦了，大概，真是被刺激到了。

    二百年前，沈家家主与莫家先祖，相识于微末，崛起于荒野，共同缔造了帝国。其后，莫家称帝，沈家则一直为帝国守护着东域海疆，也拥有东部战区的高度自治权。

    莫沈两家一为君，一为臣，每一辈，沈家都会有一人常驻帝都，有些质子的意味。实则两家通好，留京的后辈也往往相交莫逆。到了莫夜雨的父亲那一辈，留下的，就是沈秋池的父亲了。两家不仅毗邻而居，还结了干亲。

    印象中，父母都很忙，莫夜雨基本上是从小被大他五岁的沈秋池看顾着长大的。沈秋池是沈家幼子，上有兄姐继承家业，也就活得比较随性，养成了单纯温润的性子。莫夜雨是家中独子，父母管束很严，却偏偏是顽劣的性子，逆反期跟父母闹得厉害，也只有沈秋池能降得住他。

    然而，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十年前。东部战区突然宣布自立为东升帝国，沈秋池一家漏夜逃离，偏偏遇上了莫夜雨晚归的父母，据说是一片混乱血光，于是，一夜之间，莫夜雨成了孤儿。那年，他十八。

    十年间，莫夜雨早已从一个叛逆少年，成长为帝国将军，背负着仇恨，满怀着疑问，当年的少年迅速成长，其中所经历的酸楚磨难，倒也实不足以为外人道。至少，当年虽然叛逆却阳光的他，不见了。现在的莫将军，几乎是暴虐的象征，他手下的兵，训练最严，罚得最重，打仗最狠，甚至于，他自己，一旦有任何疏漏，也一样会被他自己定下的军法，罚得站不起来。外人怕他，他手下的兵，倒是对他又爱又恨。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他，会独自在梦中惊醒，然后，窝在沙发上，泪流成河。

    十年来，帝国与东升之间，大大小小的冲突开战，打了无数次。特别是最开始那两年，双方几乎杀红了眼，却因为彼此太过熟悉，一直均未建功。两年前，东升主动议和，在签订若干条款后，达成了停火协议。

    表面上，两国间风平浪静，其实，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和平，私下里各种渗透不断。而莫夜雨，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当年惨案的真相，他想知道，为什么转眼间，他的干爹干妈就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这一次，据说是找到了一个当初保护沈家逃离的一个亲随警卫，于是他不惜亲身带队前往，谁知，警卫没找到，却在回程途中，遇到了沈秋池。

    莫夜雨完全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日常的渗透任务，他竟然会遇到沈秋池，然后，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抓了回来。

    十年了，他还是没有变。在那个加油站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他。而自己，因为化了妆的缘故，他没有认出来。

    抓了他同车的人，知道他是来维护一个AI项目，是了，从前他就是个AI天才，十年了，这个倒是一直没有变。

    可是，他该怎么面对他呢？

    那天把人抓回来，就直接丢进了刑讯室，什么都没问，只是上刑。他知道是自己吗？或许，他猜到了吧，他那么聪明，所以，才一直不说话也不求饶。

    自己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冰冷的皮鞭抽到昏倒，心中的暴虐不甘，在他昏迷的瞬间，似乎也冰冻了起来。现在，他还在审讯室，只是上了药，也打了营养液，只是，还没有醒。

    醒了，又该怎么办呢？抓到俘虏，是要上报的，可是他的身份，一旦上报，就一定会曝光。两国现在关系微妙，他会被怎样处理？

    “叮铃……”是内部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这个时间的来电，一定是有急事了。

    “头儿，”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他的警卫队长的声音，这也是唯一敢捋他虎须的人，“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妈的，别找揍，说”，声音透着冷意

    “别急呀，好消息是，他醒了，要见你；坏消息是，我们掠人的事儿，被东升发现了，好像是咱抓的这位，长得太好看，被人偷拍了放网上，现在东升来要人，元首府的电话打过来了。”

    “cao，”有些急躁，莫夜雨告诉自己要冷静，“先等着，我过来”。

    “那你是先回电话，还是先见人啊？”

    “见人。”

    匆匆赶到审讯室，莫夜雨稍微缓了缓气息，他的警卫队长，曾经的大学室友，顾威，迎了上来。

    “头儿，挺快啊，这谁啊？长那么好看，你那么上心，还惊动了元首府。”顾威一双邪魅的眼睛，闪照不合时宜的光泽。

    “滚，不该问的别问。”

    “这张脸，我也想抓回家去哟。”身后传来小声的嘟囔，莫夜雨开门的手一顿，“你他妈闲得慌的话，去给老子跑二十公里”

    “别别别，小的这就滚。”拖长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一耽搁，也稍稍缓缓了紧张的情绪，稳稳的，莫夜雨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