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

    20.

    我十三岁时，我哥十八岁。

    那天是我第一次反抗，因为我们那个爹妈把我哥骂了，说他不懂事，我哥明明是这个世上最懂事的人，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他们让我哥高考完了去A市上大学，学习金融，接管他们的公司，我哥不想去A市，因为他得陪着我。

    他们便为了这个骂我，说我这个扫把星只会阻碍我哥的前途，还说要把我扫出家门。

    我爸给了我一耳光，我耳朵嗡嗡的，拿过旁边的花瓶——我妈最爱的那只，摔在了我爸的头上。

    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去反抗，我只知道我回不了头，因为谁也不能说我哥不好。

    我记得那天我脸上有血，地上也有，我爸头上也有，哪里都是血。

    可能我暴力倾向是遗传我爸，毕竟在我的记忆里我爸是个分裂的人，一半和颜悦色像个慈爱的父亲，一半大发雷霆暴力恐怖。

    当然暴力那一面永远都留给我。

    我妈报了救护车，我哥拉着我出了门。

    我俩手牵手的狂奔，像是两只小鸟飞出了牢笼，翱翔于天际。

    后来我俩实在跑不动了，我哥点燃了一支烟，眯起眼吸了一口吐到我的脸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哥身后的夕阳和烟雾中的眼睛。

    我听到他低声对我说，没关系，以后哥养你一辈子。

    他像是天上的月亮映着我这个肮脏的人，我无处可逃，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撞的头破血流，撞的丢掉所有。

    我想我逃不掉了。

    我也从没想过要逃。

    21.

    后来我哥就和我搬出去了，我哥在外边打工赚钱，还有以前参加竞赛的奖金，他租了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屋子，我们两个住在哪里。

    父母告诉我们如果出了这个家就永远别回去了，也不会给我们一分钱。

    我那时候刚上初中，开销也没特别大，我哥每天都上午上课晚上做家教，赚够了我们的生活费，他每天晚上都会带回来热腾腾的饭菜，把那些好吃的都给我。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他多分了一点，我哥累，我可以饿着，但我哥得吃饱。

    再后来我哥开始和他的大学同学一起创业，投资，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公司。

    可以说我们的今天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小时候我哥在我心里是超人，长大后他是英雄。

    我活在我哥丰满的羽翼下，我哥为我挡住狂风暴雨，我想给他烈日骄阳。

    22.

    我哥给我很多零花钱，他从不管我买什么，我慢慢攒着把那个小屋买了下来，我没告诉我哥。

    他有钱以后为我们买了一个大房子，他告诉我我不会受苦了，以后有他，他养我。

    那晚我哥对我说了很多，他让我好好学习，说其他的事他会解决，说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对，我们有家了。

    父母没给我爱和温暖，可我的超人无所不能。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发了狠一样争先恐后地挤进来照在我们的身上。

    我看到那些光在我哥的脸上晃啊晃，可我自私的想，我要舔掉他脸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