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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普莱斯杂货店的老板就叫杰克·普莱斯,面貌五十岁上下,有着一切乡下中年男子的特征:发福、啤酒肚、头顶毛发稀疏,一身洗不掉的汗味和廉价肥皂混杂,说话时将嚼得发硬的口香糖塞到口腔一侧,脖子上贴着一块白色膏药。尼尔想他每天站在香烟货架前收银一定是种煎熬。

    乡下小镇的人对于辨识外地人可能有种天生的直觉,普莱斯从Z身上打量过又转到他身上,目光不大友好。尼尔见街对面还有一家小型电器行和书店,把购物清单交给Z。他离开商店前发现收银台对面有一整面墙的音乐光盘货架,其中不少还是时下正流行乐队的作品。大概这就是餐厅服务员说的新奇货。

    杂志报刊等读物平铺在书店门口的桌子上。尼尔见州报纸只用寥寥数语报道了那起火灾事件,又翻了翻其他报纸。伊拉罗普提所属的邻县的县报对于湖边小屋起火的案件写得比较详细。当地一个负责打理湖边别墅的老人报的案,报案时房屋已经烧得只剩骨架,老人没对起火原因发表看法,只说他认为木屋主人很孤僻,他有几次想邀请对方来聊聊天,但那人只是对他挥了挥手。当地认识屋主的人屈指可数,一致认为那样的人早晚会发疯。虽然消防员没找到主人的遗体,但屋里到处散落的鹿的尸块让当地记者觉得屋主应该差不多疯得快死了。这件事听上去挺刺激的,打起的水花却和精神病患逃出院然后在一家旅馆吊死自己之类的故事差不多。尼尔想,没准过不了不久,等当地人觉得给予死者的尊重已经够分量的时候,会把这事儿编造成鬼故事吓唬外地游客。

    书店生意清冷,店主不耐烦地问尼尔到底买还是不买,他这儿又不是免费的新闻台。尼尔从近期的邻县县报和本地报纸各拿了两日份,还想要几份全国性的报纸,最好有洛杉矶时报之类的。店主见他有购买的意向,语气缓和了点,摊手道:“小地方没那种东西,不过上个月的花花公子还剩了一本。”尼尔叫他拿来杂志和报纸一起结了账。

    他走出店门发现Z已经买好了所需物品,将三个大纸袋放进后备箱,钻进了隔壁的电器行。Z买了台收音机,还想给尼尔买点别的东西消磨时间,尼尔说自己休假时也没别的爱好。他偶尔会去打打猎,自己剥制鹿角标本,鹿的皮和rou拿去卖掉。他不喜欢连鹿首一起制作的标本,直视鹿的眼睛时他总感觉怪异。他问Z要不要在镇上吃了晚饭再回去,Z说他想吃尼尔给他做的菜。

    坐进车里后Z说他在尼尔的公寓见过尼尔自制的鹿角标本。尼尔把鹿角镶嵌在墙上,两角之间悬挂一只壁钟。“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礼拜日娱乐?”

    “此外就是找你,现在连这项活动也没了。”

    Z凑过来想亲他,看见了他手上的杂志,咬着嘴唇问他买花花公子干嘛。

    尼尔说:“垫桌脚。”他把报纸叠成方块,同杂志一起塞进置物箱,用力推着箱盖,卡扣弹开了。他拿出杂志朝后座扔,杂志越过后排椅座落进了后备箱里。他说过些日子该进趟城,查查有关自己失踪的情况。

    “我刚在电器行看到老板有台电脑,我可以跟他说点好话借来一用。”Z说。

    尼尔看了眼天色说太晚了,还是先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他们住的地方太偏僻,能接收到的频道不多。饭后Z抱着尼尔的腰贴在他身后磨蹭,尼尔说他这么搂着自己没法洗碗,抱怨了几声之后心想随他去吧。怀旧金曲节目播送的歌曲大多在上个世纪六十到九十年代之间,尼尔听了一会儿跟着哼哼几句,告诉Z这是他年轻时经常能听到的一首歌,年轻时他无法欣赏,如今倒是正好。

    “我还以为你那样的家庭只允许你听帕格尼尼和勃拉姆斯。”

    尼尔放下抹布,叼起一根烟继续涮碗。“我确实学过小提琴。”

    “我在镇上看到过一家乐器店来着,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后来我把小提琴砸了。”

    Z从尼尔唇间取出烟摁灭在水槽里,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薄荷味的润喉糖,贴在他颈边跟着收音机哼哼,歌词很简单,Z紧跟着苍老沙哑的男声重复那句“无可救药”。

    下一次去利瑟罗格采购时,Z趁着尼尔按购物单挑选商品,溜出了杂货店。尼尔将两个大纸袋放进后备箱,发现那儿已经躺着一个长方形包裹。他问Z又在打什么主意,Z说回家之后就知道了。

    尼尔没理会他,到家之后抱起纸袋径自走进厨房收拾起杂货,Z在他身后,不知道用什么玩意儿弄出了牧场排队正待屠宰的羔羊此起彼伏的惨叫。尼尔差点失手打碎一瓶沙拉酱,扭头看见Z拿着一把小提琴,要尼尔教他。

    “乐器店老板应该送了你一本初级教程,看书去。”

    Z盯着他,尼尔盯了回去,提醒他:“教程就在后备箱里,去外面练。”

    Z咬了下嘴唇,扛着小提琴嘟嘟囔囔出去了。他们没在利瑟罗格吃午饭,时间已过下午三点,尼尔干脆做了两餐分量的rou酱意面。他用夹子蘸了点酱汁,觉得味道还说得过去,打开窗户喊Z吃饭,Z一言不发地走到餐桌边,拨弄着盘子里的面条。

    他问Z学得怎么样。Z手中的餐叉把一块切成半圆形的小番茄扎成了筛子,哼唧着:“你应该教我的。”

    尼尔说正好自己还买了把锯子,准备做把扶手椅。“你可以从锯木头学起。”

    他趁Z发作之前快速吃完了饭,溜进地下室。地下室放着Z之前装修房屋剩下的半桶油漆和尼龙毛刷,电动螺丝刀与一盒可搭配使用的几种不同型号的刀头。他把清漆、砂纸和木材加进购物清单,告诉Z自己还要出去一趟。Z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会就近去忒尔肖镇买材料,天黑之前回来。

    Z又问他有没有想好椅子的蓝图,他说他心里也没准数,不过他会在木材店问问老板是否售卖工具书。

    他回到小屋时Z没在练琴,他叫Z帮着自己搬运木头到地下室。Z瞧见后备箱里有把崭新的斧头,尼尔说冬天生壁炉会暖和很多,夏秋之际空气清爽,正适合晾晒木柴。他不知道该准备多少,总之多多益善。

    Z看着他将对开的白纸、尺子和铅笔在桌面铺开,问他需要自己做什么,尼尔叫他去拿个手电筒下来,他买了个高瓦数的灯泡准备换上。Z问他不会今晚就打算动工吧,尼尔说他只备齐了自己想到的那些工具,其余的得等画图纸时才想得起来。

    Z咬着嘴唇。“我把小提琴砸了。”

    “那你学成一半了。”尼尔揉揉他的脑袋,忍住没笑出声。他拧开收音机调试频道,经过公路广播时听见一起事故报道,他的手停住,皱着眉听完全程,一直到播报员再次重复事故地点才松了口气,那里距他们至少有三百公里。

    他看了眼时间,切到常听的怀旧金曲节目,Z吻他的眉心,舔着刚才皱起的地方。

    他们喝了点酒,Z突然起身说要去洗个澡。尼尔拿起从木材店买的工具书看了会儿,翻到椅子那一章节,教程提供了形形色色的样式,包括从婴儿餐椅到老人用的摇椅。他在“扶手椅制作”那页右下折了个角,想着一把冬天可以放在壁炉旁的躺椅,得足够大,各部件的嵌合要结实些,能承受两个男人的重量。

    夏季最炎热的一阵已经过去,夜晚的林中小屋很凉爽。尼尔打开窗户,往纱窗喷了些驱蚊液,电台刚结束洛德斯图尔特的,又放起马文盖伊的歌,听来电台对金曲的定义要么是往事随风归乡无路那类伤感调调,要么是爱情歌曲。Z调低了音量,坐在尼尔大腿上吻他,缓缓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亲吻顺着皮肤一路滑下,Z含住了他的yinjing,吮吸前端。尼尔把他拉起来与自己接吻。“今天是八月二十一日。”Z嗯了一声,从沙发垫下摸出一管润滑剂,倒在手心伸到身后,尼尔按着他的手逐渐向他内部深入,吻他的小腹。

    “我希望第一次没有把你弄得太疼。”

    Z的颧骨浮现一抹红色,小声抱怨他破坏气氛。电台播放的慢歌甜如焦糖,浓稠如奶油。尼尔握着他的腰缓慢进入,Z双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尼尔的肩膀,吻着尼尔语无伦次地说他嘴里的味道很甜。尼尔不时用力顶动一下打乱Z起落的节奏,Z埋在他颈窝里任由他顶撞速度加快,喘息间夹杂着迷乱的呻吟。高潮似乎令他筋疲力尽,软倒在尼尔身上不愿动弹。

    尼尔抬起他的脸啄吻着下巴,问他为什么从正面来。Z说我喜欢看着你的眼睛zuoai。尼尔不知道Z望进他眼里是否会和他一样看到自己,魔鬼沉睡在他们的血液里,一个魔鬼能够唤醒另一个。

    他问Z要不要去洗澡,Z说自己还想再躺一会儿。他拧开浴缸的龙头,站在洗漱台前抹了把脸。某个罪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警探,我觉得你的眼睛很邪恶”。Z的身影出现在镜中,蒙住他双眼,嘴唇贴在他颈后。Z进入他时他因一同到来的快感和疼痛而战栗不止,他反手握住Z的手臂。“这是个纪念日吗?”

    Z说是的。

    “这么说湖边小屋着火那天应该也算。”

    “那天可以算独立日,今天是哥伦布日。”

    “你的历史课成绩一定只得了D。”尼尔呻吟着断断续续说:“其实哥伦布找错了地方。“

    Z放开他的眼睛,吻他的颈侧。“那今天就算成感恩节吧。”他抬起尼尔下颌叫他注视镜中纠缠晃动的影像。尼尔发现自己高潮时的表情也是近乎痉挛的微笑,汗水结成颗粒滑下脊背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汗水与Z的混杂在一起,肌肤相贴的灼热渐渐升温成guntang。他转过身坐在洗漱台上,引导Z再次进入自己,Z吻着他颤动的睫毛问他在想什么,他本想说自己在想世间之事好坏总是五五对分,觉得这个话题太扫兴,转而在Z嘴唇印下一吻。

    “我找到你了。”

    注:花花公子:面向男性群体的杂志,以其中的女性色情裸照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