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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阳

    八月十三是安家忠的生辰,作为儿子儿婿,褚义夫夫俩当然不会缺席,一大家子都在,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因着现在还是农忙时节,几个哥哥和大姐都各自回家去了,只剩了安家忠两口子和他大哥。

    褚义今天被几个大舅子灌了不少酒,安杨安顿他在以前自己那屋睡下了,趁着这个时候安杨爹爹和大嫂询问安杨最近日子过得咋样。

    “肚子怀的还稳当吧?前段日子双抢累着没?哎,褚家样样都好,就是人太少了。”安杨爹爹不放心的问着。

    安杨觉得腰有些酸,使劲捶了捶,他大嫂见状赶紧给他拿了个枕头枕着,之后才出去收拾桌子。

    觉得腰好受些了,安杨才开口:“家里人少清静,公爹疼我,义哥也宠着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自从肚子挺起来,我的日子可比大嫂怀我大侄时还舒服。”

    他爹爹斜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爹我虐待你大嫂似的。你日子舒服爹就放心了,不过你相公宠你是他疼你,可也不能仗着人家宠你你就不知好歹了,不说夫为天,但最起码的尊重得有,知道了吗?”

    换了个姿势,腹中小儿踢打起来,安杨轻轻揉着大肚,回着话。“爹爹放心,我们有事儿都是商量着来,在外面我从不驳他面子,在家我孝顺公爹,家里地里都能拿得起来,他也敬我疼我,我们挺好的。”

    他爹爹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瞅见他肚子上凸起的一块,将手覆上去,“呦,还挺有劲,这孩子咋动的这么厉害?”

    “许是吃饱了,每次我吃完饭满满总要这样动上一动,我都习惯了。有劲是好事,最起码说明满满很健康,对吧爹爹!”安杨不以为意道。

    “小名叫满满吗?这名字挺好。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养着,你身子好孩子才健康,褚家那边咱们帮不上忙,但他姥爷这边你不用cao心。”

    “这怎么行?一次两次还好,要是时时这样就是几个哥哥不说什么,嫂子们也会吱声的!”安杨有些诧异自己爹爹的大包大揽。“要是您真的在家里说一不二,咱们家也不会在我出门子以后就分家呀!”

    “唉,进叔、进婶儿心疼你们,也都是明白人,除了咱和你大哥家,他们可不白干,是给了工钱的,而且还给了其他东西,布料啊,鸡蛋啊什么的,否则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哪会那么痛快!这几个儿媳妇也就你大嫂了!”他爹爹感叹。

    安杨听了沉默良久终究没说什么。

    回到家里,安杨提起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得劲,他们这不是占姥爷他们便宜吗?”

    褚义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事儿爹爹和我知道,没跟你说是怕说了你不痛快,人人都有私心,总不能白占人家便宜,能用钱解决,倒是让大家都省心。”

    安杨突发奇想:“不如咱们把姥姥姥爷接过来住吧,田家村里的地姥爷他们已经租出去了大半,只剩下两亩口粮地,不如都租出去,离咱们近了也好照顾。”

    “你以为我和爹爹少说了?不过是老俩口不愿意罢了,虽说两村离得不远,但终究没有自己村子熟悉,故土难离啊,再缓几年,等年岁大些咱们再提吧!”褚义叹了口气。

    “那就缓缓再说吧!”安杨一时也想不出头绪,只好暂且搁下这想法。

    “行了别想了,这几天肚子紧不紧,我给你抹点药膏。”褚义说着就从床头拿出药膏挤到手里,安杨则卷起大褂露出莹白圆润的肚子,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像极了一颗硕大的珍珠。因着孕期保养得宜,肚子上至今没有长出妊娠纹,这点褚义得意了许久。

    手抹药膏自下向上揉抹着安杨硕大的肚子,腹中小儿以为父亲在和他玩耍,轻轻给着回应,安杨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似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褚义的呼吸越来越重,就在他准备下床出去自己解决的时候,有人伸手拉住了他,他理智尚存,托着起身的孕夫说:“不行,礼叔说你的身子现在…唔…”

    还没等他说完,安杨温润的唇就吻上了他的耳垂,只听他在耳边低喃,“没事儿,你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儿,相公,我也想要…”

    安杨很少喊他相公,这俩个字一出来,褚义所有的理智全断了,抬起孕夫略有浮肿的腿,任何前戏都没做,一挺到底,惹得孕夫不能自已的颤抖,许久未亲近的二人很快就到达了巅峰。

    到底是不比寻常,只这么一会儿,安杨就觉得腰好像要断了,褚义殷勤的帮他按揉着。夜将尽,天将明…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金秋九月,此时安杨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胎儿下沉,虽还未入盆,但也略有下坠,扯着腰更疼了,时不时还会出现假性宫缩,礼叔也说没多少日子就会生产。

    这一日是九九重阳节,是登高祭祖的日子。最近即将临盆,夫夫二人又恢复了房事。当日清早安杨揉着酸痛的腰抱怨褚义:“义哥真是的,明知道今天是祭祖的大日子,昨夜还那么孟浪,嘶…我看你是生怕折腾不死我…”

    褚义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轻斥道:“呸呸呸!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这是在戳你相公我的心!”“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了!”安杨服软。

    “是我的不是,可杨儿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要不是顾着你的肚子,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边说边帮安杨系裤带。

    这才发现安杨的肚子位置似乎更低了,再仔细瞅瞅,就像一颗饱满的水滴要滴下来一样。褚义将这个发现说与安杨听。

    安杨穿好衣服揉着身前的浑圆,忆起从昨日起肚子就隐隐疼起来,但并不规律,笑着道:“那是小儿入盆了,可能真的快生了,这两日腹中疼痛也较之前频繁了许多,满满,告诉爹爹,你是不是要出来了,嗯?唔…”

    腹中小儿回了他重重的一脚,褚义急忙帮着安抚。等腹中小儿不再作动,安杨双手托着腹底,一点点踱去后院如厕,站直身子后肚子里就传来一阵疼痛。

    安杨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在肚子上打转抚摸,他以为是刚刚出恭用力过猛,也就没当回事儿。

    今日没有别的事情,就一件——登高祭祖。

    这边的风俗与他处不同,清明祭祖是男丁上山,由族长带着从始迁祖坟开始祭奠,然后再各去各家;冬至祭祖是在男丁宗祠里祭奠祖先牌位;除夕则是在家里祭奠先祖牌位;每年只有重阳这天才能全家上山祭祖,而且每年祭祖都有吉时,决不能误了。

    因背靠藏云山脉,许是先人觉得山上风水好,褚家所有祖坟都在离村子最近的一个山头里,褚义先祖自然也葬在那儿。

    作为新嫁进来的媳妇,自然不能缺席第一年的祭祖事宜,否则村里人嚼舌根不算,也怕先祖不满媳妇骄矜,所以哪怕安杨如今已经是一副胎满将产的模样,也会在家休息,更没人敢开口让他在家休息。

    洗漱一番夫夫俩就去灶间吃早饭。徽朝家具流行矮桌矮凳,家里矮凳又比较窄,此时肚大如箩的安杨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坐下去了,岔开双腿,一手撑腰一手托肚,褚义在背后托了他一把他才勉强坐下。

    安杨双腿大大岔开,肚子搁在俩腿中间,觉得这姿势十分不雅,但也没办法,好在是在家里,没有外人。

    今年上山祭祖的吉时是辰时,因着安杨身子沉,走不快,为了不误了吉时,吃完早饭,打点好祭祖的祭品三人就出门了。

    家里离后山祖坟有段距离,因为要替先人规整坟茔,田清就拿着祭品先走了,安杨被褚义扶着在后边慢慢走着。

    安杨托着肚底,因为肚子太大腰不自觉的向前挺,越发显得肚子硕大,褚义在旁边帮他撑着腰,希望帮他减轻腰部的负担。

    村子里的路还算平整,慢慢走着倒不觉得难耐,可是到了山下,安杨望着崎岖的山路不由叹了一口气,摸摸已经有些下坠的浑圆肚腹,不由得怀疑:自己真的走的上去吗?

    山脚下地势较缓,倒还没觉得,快到半山腰时路突然陡起来,上山每抬一次腿,腹底就会被碰着一回,小被碰的不舒服,动个不停,膨隆的肚子rou眼可见的作动着。

    没走几步安杨就挺不住了,托着肚子,身子直往后仰,“呃…啊…相公…咱们歇歇…我…呃…我肚子疼…”

    褚义看着也心疼,托着他坐在路旁的一个大石块上,帮着揉肚子揉腰,“没事儿吧?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要不咱回去吧?阿爹不会怪你的。”

    安杨揉着有些发硬的腹底,其实是刚刚肚子又一阵收缩,联想到出门之前那次疼痛,他知道这不是假性宫缩,孩子是真的要出来了,但他觉得自己是头胎,宫缩还不规律,不会那么快就生,就没说实话。

    “呃…就是刚刚…刚刚抬腿不小心…唔…碰着肚子了,歇歇就好,离生还远着呢!再说咱都走到这儿了,马上就到了,现在折回去反倒得不偿失,嗯…阿爹自是不会怪我,可我会怪自己,为人媳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

    坐了一会儿,安杨抬头望天,发现就快到辰时了,赶忙挣扎着站起来,“嗯…马上就到吉时了,咱们快走吧,爹爹还等着呢!”

    褚义赶忙上前扶着他继续往山上走。等走到祖坟那儿时安杨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肚子在途中又疼了一次,他喘着粗气,握着褚义的手攥的褚义都觉得疼。

    田清早就将坟头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正在褚石楠墓前说这些什么,回头看见他们来了,瞅了瞅安杨快要坠到腿根的肚子,赶忙过来扶着人。

    “时辰到了,咱们快点开始,我刚刚已经跟你爷奶还有阿爹都说过话了,坟也整了,咱们把祭品摆上,你们挨个拜过,烧烧纸钱,上柱香,让先人认认人,咱就快点回去吧,我看你这肚子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安杨苍白着脸,低声回道:“好,谢谢爹爹。”那头褚义已经把祭品摆好了,火盆里也点上火了。

    还得庆幸他们这一支是之前爷奶那辈从家里分家出来的,祖坟只有三座,安杨还能好过点儿。先到爷爷墓碑前,安杨收着肚腹,撑着后腰,在褚义的帮助下艰难的跪下。

    窝着肚子磕了三个头,烧了一沓纸钱,安抚性的揉着圆隆的肚子,嘴里还得念念有词:“爷爷,我是安杨,呃…是您的孙媳妇…呼…如今…如今您的第一个重孙…呼…就要出世了,唔…您在天有灵…呃啊…保佑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

    这样的动作还得重复了两遍。跪到褚石楠墓前的时候,安杨出汗出的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外衫都被汗湿了,贴在挺立的肚子上,硕大浑圆的肚子比平日更显眼,随着呼吸上上下下起伏,看得人心惊。

    褚义和田清等安杨说完话赶紧一人一边托着他起来,褚义就想抱着他下山,却不想安杨阻止了他:“别,呃…孩子…孩子下来了…不能抱…”

    原来刚刚连着跪立,孩子往下走,已经完全入盆了。安杨两腿岔开,已经合不拢了。正在收拾东西的田清一听安杨说孩子下来了,立马过来摸他的肚子,发现的确已经坠得很低了。

    嘱咐褚义:“我先下山去叫阿礼到家里,阿义可千万别抱他,慢慢扶着走,男子产口开得慢,他又是头胎,多走走有好处,不会这么快就生的,你别着急。”说着就飞快下山了。

    褚义半搂着安杨下山,因着肚子遮挡视线,看不清脚下,难免会踉跄一下,褚义看着直心疼。

    中间又疼了两次,每次安杨都疼的忍不住呻吟,站都站不稳,攥着腰侧衣服的手也越攥越紧,却还顾着褚义的心情,“啊…呃…又来了…义哥…小儿…嗯…满满要出来了…你开心点好不好…”

    褚义连忙点头,“好,好,满满要来了我很开心,只是心疼你生他居然这么疼!”

    “比起一个孩子,这点疼不算什么的,咱们要开开心心的迎接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