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六章
韩铭伸手取过许砚手中捏着的纸张放在一旁,拉着许砚的手腕把他拽进怀里,拍拍他的背,开口道:“外面危险,听话好不好。” 他煞有其事地举了一个最近听来的例子,“新闻里的Omega遭到Alpha的抢劫,最终被强暴致死”。韩铭手停留在许砚背上,一上一下地抚着,像给家养的宠物顺毛,低声在许砚耳边叹道:“别总让我cao心,你不想我工作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你吧,嗯?” 许砚不答话,任由他抱着自己。韩铭自觉意见达成了一致,默认许砚同意了他的意见,说:“我相信你可以像别的Omega一样,他们可以的你也能做到。” 他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许砚觉得连发脾气都会被他认作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韩铭自己解释一番,满意了,松开圈在许砚腰上的手,提议说:“最近我太忙了没能顾上你,今天我生日,你有什么想干的事吗,我陪你。”他心情不错,耐心地等许砚的回复。 许砚低头看了看桌子上不被在意的几张纸,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片灰黑的阴影。他近乎木然地吐出几个字:“我累了,想睡了。” 韩铭看了眼时间,接话道:“也是,时间不早了,那就休息吧,我去洗个澡,你不用等我。” 他洗完澡出来摸黑上床,随便盖了被子的一角,几乎是沾到枕头的下一分钟就沉沉睡去。几个小时后,星星还在树梢间闪烁的时辰,韩铭就已经坐在去公司的车上了。 韩铭和许砚新婚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坏事总会一股脑被塞进人怀里,韩铭的二次分化,父亲的事故,和母亲的郁郁而亡...... 哦,二次分化这应该算是好事。一万人里都不见得发生的事碰巧被韩铭遇上了,他此前一直以为二次分化只存在于教科书里。 为了成功继承家业,韩铭手忙脚乱硬撑着承担起责任,没日没夜耗在办公室里加班,忙活大半年才让一切重新走上正轨。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分化为Alpha以后,他的整体素质在信息素的滋养下,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记忆力明显比大学时高了一个层次,而身体强度也rou眼可见发生了变化。 他在Alpha的社交圈里如鱼得水,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标准典型的Alpha了。如若没人提起,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Beta。Beta的身份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那一年很忙,但是被Alpha群体的完全接纳令他感到无与伦比的通体舒畅。父母离去的阴影仿佛都在Alpha身份转变的光环下消散了些许。 如果说他的人生里还有什么令他感到不那么满意的,大概就数他和许砚间好似突然多了一层隔膜的关系了。 和许砚在一起后,他也曾雄心壮志过,想着要以Beta的身份,站到这个社会的顶层去。他都做好了面对来自各方的刁难的准备,然后在一切开始前,他分化成了Alpha。 权力永远掌握在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人手上,他们的行为言论,构成了如今社会的主流思想。可以说,仅仅是他们的存在,就奠定了绝大多数人较为低下的社会地位。 谁不想拥有Alpha的身份呢? 韩铭信心满满:到街上随便拉一个Beta出来,得到的答案绝对是相同的。 他本人受够了这个社会对Beta的无视和无形压迫。 原来被社会主流所接纳的感觉如此之妙,比他曾经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时曾经幻想过的还要美好。他沉浸在这令人着迷的滋味当中,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我都已经是一个Alpha了,还管那些作甚?’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至于别人的利益,他满脑子自己的利益,多余的懒得考虑了。 人就是那么奇怪,等到有了时间,能力和机会,偏偏又不想去做了。 像学生时代,任何一个普通的考生考试前手忙脚乱临时抱佛脚连续一周熬夜早起,还可以做到抽空刷新闻聊八卦追明星,等到放假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摆在眼前等待挥霍造作,反而丧失了兴趣和斗志,每天躺在床上宛若闲鱼。 之前韩铭做不到的,之后也必定做不到。 他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就已经变了。 许砚在他们关系最差的那段时间曾经评价他“失去了全部的悲悯和同理心”,Alpha只觉得被冒犯,摔门而出,抛给Omega一句“你在闹什么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韩铭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出现明显的问题了。 身为一个骄傲的Alpha,他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他绞尽脑汁去回忆当年的细节。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能想起这么多,还是拜别墅毫无人气的死寂所致,让他再去扣细节,找出问题的关键点来,还是为难他了。 哪怕现在被秦柯玩弄羞辱,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别墅里不得外出,他也只是产生了对这比自己强大的Alpha的恐惧和几分他不愿意承认的种在了潜意识里的臣服,以及对这一切的根源——许砚——的加深的埋冤和厌恶。 生活细节他全权交由许砚安排,大事上许砚听自己的,天经地义,合情合理。他的Omega到底背着自己和他哥哥秦柯编排了自己什么?他都能想象,无非是一些Omega依赖软弱的天性带来的委屈和诉苦。 就这点小事,大舅子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对,许砚是去世了,他能理解秦柯的愤怒和悲伤,但那是一场意外啊。要不是许砚成天和自己闹脾气要离婚,自己能失手控制不住力度,伤了他吗? 连日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他一脚踹在小几上,这一脚使出了他如今能用出的全力。小几直线凌空飞起,砸上墙面,在别墅炸开一声巨响后掉落在地,又一声撞击声,木质小几从斜角到中心点突兀地断开几道裂痕,惨兮兮地躺倒在地上。 韩铭左等右等,没见到有人来阻止他。 ......那个年轻人是不在吗?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以后,他更气了,郁闷地背对着小几坐下,眼不见心不烦。 他觉得自己有病,年轻人不出现,他竟然觉得不习惯。 韩铭对着白花花的墙壁神游,盯久了眼前也一片苍茫的白,意识都变得恍惚。他想到那天之后,他百忙之中终于想起抽出时间回家陪他的Omega,许砚却不知怎的一反常态,闷在屋子里对他不理不睬。饭也不做了,他的衣服换下来堆在脏衣篓里很多天,直到下一次他回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有数量在增多。 结婚后许砚见他忙不过来,是自己提出留在家照顾他的。他也建议许砚不用管这些,交给雇佣的人去坐就行了,没必要事事经由自己的手。 许砚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对,许砚一边给他按摩头部,那双柔软的手力度适中,散开了他一身疲惫,只想抱着人上床好好睡上一觉,一边跟他解释:“我也不是什么都自己做,只是这是咱们两个人的家,我不太喜欢别人插手。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己的,而且你的贴身衣服我也不想交给别人洗。” 韩铭睁开双眼,好笑地看着许砚,打趣道:“就这么喜欢我啊?” 柔嫩的粉色从许砚的脸颊透出,他害羞地别开眼,低声说:“就是这么喜欢你嘛。”话音一转,瞪眼反问他:“难道你希望别人来洗我的小衣吗?” 韩铭脑海里飘过他很熟悉的各色小衣,布料多的布料少的,以及半透不透,和为角色扮演服务的...... 他的脑海里轰隆隆悬浮车轮船飞机齐开,想到这些带给他极大快乐的绝妙之物被陌生人攥在双手中,或许还会有道德沦丧的变态背着主人家偷藏起来一两条......韩铭板起脸,恶狠狠地说:“想都别想,我不许!你只能被我一个人碰,东西也是。敢打你主意,看我不要了他们的命。” 许砚“噗嗤”笑出了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韩铭还沉浸在莫名的危机感中,许砚无奈地凑过去亲亲他,安抚道:“好啦,都听你的,我自己洗,谁也看不见,只给你看好了吧。” 他仰起头和许砚接吻,慢慢从沙发转移到卧室。 那时的日子过的有多么快乐,如今的凄惨待遇就多令韩铭不满恼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韩铭耐心哄了许砚好几天,未见成效,也不耐烦了。 工作上的事一堆,他特意放下手中的活回家陪许砚,许砚还一天到晚拉着个脸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懒得哄了,干脆住在办公室等着许砚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他再回去。 他就是太宠着许砚了,以至于现在许砚都会跟他无缘无故闹脾气了。 韩铭决定晾他一阵,等许砚自己恢复往日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懂得体谅自己的难处了,他再和许砚和好。 果然,虽然时间有些久,但一个多月后,他俩和好了。 ......不能说是和好如初,最起码许砚不再冷着他,韩铭面子上过得去了。 除了比起大学时的柔情蜜意,他们更像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和好的第一天,他看着一切转好的迹象,心情大好,搂着许砚的肩靠在沙发上。他问许砚想干点什么,他刚好有时间可以陪许砚一起。 许砚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露出可爱的小发旋,说:“打游戏吧,就我手机上安装的那个。” 韩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亲了亲他头顶,先他一步解锁了手机,看了眼游戏名称开始下载。 两人登陆了游戏页面,韩铭将许砚拉进队,开始匹配。他拿了射手,许砚从列表头划到尾,在一水儿的“最高熟练度”中选了紫头发的刺客。 游戏结束得很快,刺客拿了一血后射手也推了塔,两人秋季收获一样一路收割到敌方大本营,轻轻松松赢得胜利。 韩铭扔下页面闪烁着“胜利”的手机,说:“太简单了,没什么意思。” 他屁股挪挪,让两人中间没了空隙,嗅嗅许砚的头发,将热气喷在许砚耳后,压低了嗓音,说道:“还想玩儿吗,再玩一局?” 许砚曾经夸过他可以放低了的声音,此刻他又故意为之,试图让自己的小Omega主动到自己怀里来。 他想叼着小Omega脖子上的后颈rou,将猎物带到他隐秘的巢xue里去。 许砚的声音也低低的,随他的动作也退出游戏页面放下手机,“不玩儿了。” “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意思。”他补充道。 他身体一侧,避开韩铭意欲落下的吻,露出了一个多月来第一个笑容,“我最近不方便,过两天好吗?” 韩铭被许砚笑得愣了神,回过神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没事,我等你。” 韩铭看了眼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问他:“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许砚摇摇头,“我累了,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