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奕柯造成的sao乱，完全在意料之中。

    人群犹如疯涨的潮水涌至他的身边，其规模不亚于一场风暴卷起的惊涛骇浪。奕柯就是风暴的中心，攒动的人头皆以他的前行而移动。

    跟在奕柯身旁的加纳今天头顶纯白色太阳帽，没有其他的装饰，仅仅在帽前有几串绣珠。他这次删繁就简的着装风格令奕柯大为惊异，连连怀疑是不是在战斗的时候受创过甚，以至于遗失自我。

    “我不想让喜欢的衣服沾上臭虫的气息，有你这个近在咫尺的污染源熏陶，本来它们就已经够可怜了。”他这么回答着。

    如同荷叶的帽子多多少少遮盖了他脸上狰狞凶恶的伤疤，远远看去，只有一个圆润下巴弧度。

    依照他的想法，他更喜欢面对面付钱时抬起自己的帽檐，饶有趣味地欣赏旁人的强作平静的惊惧，强装笑颜的厌恶。什么都不必做，只肖一张脸，他就能从孱弱少女变成凶神恶鬼。

    还有比这更轻易的威吓方法吗。

    但是，寻着奕柯而来的人，不约而同把他当脚下的阴影忽视。计划落空的加纳无多少不满，干脆径自去看看过家家一般的游乐设施。

    加纳一把甩开奕柯牢牢箍紧他的手，如灵巧的蛇，找到了人群的缝隙，侧身滑出。在仿欧式建筑投出的阴影下停身了片刻，只留给被团团围住的人一个厌弃的眼神，头也不回地朝他们先前的目的地反向而行。

    游乐场只为娱己，而奕柯无疑是娱人的成分更多。

    本末倒置的蠢货，加纳漫不经心地想。

    不明来客惊为天人的美貌成为了游乐场最为抢手的游览项目，而加纳向来与热闹绝缘。他所做的事情一般是将熙熙攘攘的闹市夷为平地，再多的繁华喧嚣，一旦有他的到来，顷刻间归于寂静。

    触角探测到的杀气阻拦了他大踏步向前的步伐。见他走远，奕柯顿时不知所措，茫然环顾四周，寻找一袭浅绿裙装的身影。加纳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带有分毫留恋，奕柯知道，就算他冲出人群赶上加纳，所得到的只会是‘我答应和你一起去游乐园，但是没有任何与闻到粪便气息就蜂拥而至的苍蝇们为伍的打算’这类的嫌恶回答。

    好些的情况是加纳责怪于他，惩罚他一番后就恢复如初，坏些的情况是再次一连数日消失在他面前。

    他的双眼再也捕捉不到那抹冷峻的绿意，那是与夏日酷暑截然相反的味道。身体内的能量随心而动，奕柯当即冷下眼眸，酝酿接下来铲除路障的行动。

    血rou碎片铺就的路，上面不会再有碍手碍脚的绊路石。躺下的尸体会比伫立的人头顺眼得多。

    少了聚集在他身边的乌合之众，他就可以一眼捕捉到加纳的方位了。

    正当奕柯准备发难，加纳不知何时，又回到他的身边。重新牵起手，装作不经意地扯断他的手腕，给他安静的警告。看向奕柯的眼眸没有愠怒，只有对弄砸事情的不耐。就那一点点回身的关注，已经足够奕柯欢欣雀跃。

    “我对打苍蝇的表演毫无兴趣，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陷入了疯狂躁动的人群是生是死对加纳来说无关紧要，每个人争先恐后拥挤向前，想要亲眼一睹奇迹般的美丽。既然与他无甚瓜葛，他无需一年四季履行清洁工的义务。

    愚昧盲从的蚂蚁，是多少杀戮都无法灭绝的种族。

    从来没有当过活体生命的奕柯自然不懂得揣测心意察言观色。假如加纳想要呼吸血液的味道，早就自己动手，何必让奕柯多此一举。

    如果今天在他身边的是莫卓景，肯定不会无所觉地引发sao乱。不，就算是触发了sao动，肯定也是莫卓景步步算计的结果。

    沉浸在加纳居然主动牵起他手的兴奋中，奕柯忘记了时时刻刻关注矮他一头的“少女”。加纳遍布交错伤疤的脸上，浮现出的是想起莫卓景的特有神情。

    如果，永远不可能成真，才有假设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