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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恶魔的天使老攻(二)

    “怎么回事?”赫莱尔自言自语道,借着油灯观察蓝宝石,一样的通透,只是那金色的花纹似乎从鞋面上蔓延过去,形成一个漂亮地近乎完美的纹饰,他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这是恢复系的魔法纹章,这双鞋一定是用来恢复魔力的!”

    赫莱尔念出一句简单的咒语,那是他从老头的藏书里偷偷看见的魔力恢复系咒语,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话音刚落,那股熟悉的暖流再度溢满全身,同时,蓝宝石再次亮了起来。赫莱尔又念咒,但这次却没有温暖的感觉,他打了一个响指,静静等待宝石熄灭。约莫十分钟后,宝石果然熄灭,他再次念咒,暖流袭来,宝石发光,十分钟之后再灭,如此反复。

    “哇哇哇——!”赫莱尔抱着宝石鞋在床上打滚,他实在太开心了,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昂贵的一件礼物,“老头儿竟然会送我魔法靴!虽然只是恢复系的……哇!好棒!好漂亮!”

    赫莱尔对这双鞋简直就是爱不释手,颇有点舍不得穿了。他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一咬牙,将摇摇欲坠的破草鞋踹飞,急不可耐地将魔法靴套在脚上,下床走了两步,鞋面自动贴合,简直就像是量身制作的。

    地下室里没有玻璃制品,赫莱尔看不见自己穿着魔法靴的样子。他一身灰扑扑的、破破烂烂的学徒布袍上满是补丁,脖子以下布满伤痕,五官与游稚一模一样,清秀而精致至极,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头发干枯凌乱,身材瘦小,像极了年轻版的干尸老头。

    “我得去河边照照,一定很帅气!”赫莱尔一边跺脚一边收拾工具包,愉快地哼起了附近小镇上的民歌,“在赛法亚湖旁,是我美丽的家乡,这里……呜哇——!怎么回事?”

    地面上突然传来撼天震动,老旧的地下室天花板不断落下粉尘,“咚咚咚”的响声从上方清晰地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地震了吗?”赫莱尔紧张地背上工具包,里面的器材都是从老头的实验废料里捡回来,再偷偷修好的,算是他唯一的小宝库。

    赫莱尔鬼鬼祟祟往楼梯上跑,他的全部家当就只有这双魔法靴和工具包,他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外面传来嘶哑恐怖的声音:“主人?呵呵,你可真会说笑,你的那些魔法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你不如尝尝我的这个,嘶——”

    “那是什么?!”赫莱尔瞪大眼睛看着门缝外的世界,一只巨大的绿龙张开一嘴獠牙,对准老头喷出一口泛着绿色荧光的唾液,他震惊地说,“天啊,那是……那是龙!不、不对,龙应该比它更大,这是……这是一条亚龙!”

    绿色亚龙喷出的唾液打在大厅的铁柱上,坚硬无比的铁柱瞬间融化,枯草一般的老头灵敏躲过,衣摆上却沾了一些毒液,布料很快便化为一缕青烟。

    “哼,不过是我捡来的宠物,你真以为你是龙吗?”老头干枯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短暂的咒语声,他吟唱的速度比小学徒可快多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在三途川湮灭殆尽!你这条不知好歹的亚龙。”

    这是赫莱尔第一次看见老头打架,也是第一次看见老头的法术,房间角落的不起眼处有一个绿色的法阵,上面是一根如火把一般的绿色灯柱,每当亚龙喷出一口毒液,灯柱便产生一道闪光射向亚龙。赫莱尔敏锐察觉到,这道闪光依据魔力消耗量进行打击,但亚龙的毒液并不能算是魔法,因此不痛不痒。

    亚龙挥动墨绿色的双翅,扫飞沿路障碍,嚣张地说:“主人,你的小法术可伤不了我,嘶——”

    老头再次吟唱,在亚龙的行进路线上释放了一个爆炸性脉冲,短暂延迟后震开小范围内的所有物品,亚龙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这个行为却彻底激怒了他,他疯狂大喊:“我说了,你的法术对我无效!受死吧!湮灭法师——!”

    赫莱尔怔怔看着这场大战,脚像是被焊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到亚龙追逐老头去向另一侧,他才狠狠吸了一口气,满头是汗。

    “太可怕了……不对,我……我得赶紧跑!”赫莱尔猛然清醒,这不是他能介入的战斗,于是推开门,朝反方向跑。经过老头的藏书室,他一咬牙钻了进去,自言自语道,“该死!不是我贪心,臭老头儿拿我做了这么多实验,我得收点报酬。”

    另一侧不断传来巨响,吓得赫莱尔又加快了步伐。老头经常不在家,赫莱尔便会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偷偷溜进藏书室,那些晦涩难懂的魔法卷轴。师父的藏书又多又杂,因此他偷学的魔法知识也相当混杂,还有很多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的咒语——有些需要从未见过的法杖,有些需要根本买不起的材料,不过赫莱尔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他以背诵咒语为乐,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

    “放在最上面的……暗金色封皮……”赫莱尔踩着老头的书桌,直取老头的藏宝层,“无名之书?什么玩意儿?黑黢黢的。”

    书架最高层上有一本书被黑雾笼罩着,赫莱尔一眼就发现了它,这显然是老头最近才得到的书,因为他前两天溜进来时还没见过这本书。赫莱尔的注意力完全被黑书吸引,他轻轻一抽,将黑书拿了出来,可是怎么都翻不开。

    “该死!难道有魔法锁?”赫莱尔咒骂道,“不管了,出去以后再找机会解锁。唔……这本……湮灭术?!”

    赫莱尔猛然想起刚才亚龙吼出的“湮灭法师”,屋子又是一抖,险些将赫莱尔震下桌,天花板上裂出数条触目惊心的缝隙。他不再犹豫,抄起黑书和湮灭术往包里一放,跳下桌,往走廊外跑去。刚从书房逃出的刹那,整间屋子轰然倒塌,赫莱尔被这毁天灭地的晃动吓得单膝跪下,喷了一大口血,胡乱擦了擦嘴角,继续往外跑,直到跑出院子,他才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望向废墟另一边。

    漫天的尘土与碎屑。

    赫莱尔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就这么粉碎在两个怪物的决斗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什么时候喂养了这么一只凶狠的、并且不应该存在于这片大陆上的宠物。

    “去死吧——!”

    毒龙恐怖的嗓音遥遥传来,“嘶嘶”的毒液喷射声令人头皮发麻。赫莱尔用脏兮兮的袖子捂住口鼻,眯着眼睛观望,只见那巨大的亚龙从废墟中一跃而出,扑棱的翅膀带起无数瓦砾墙皮,他在升空的途中突然回头,喷出了比普通毒液更加巨大的一滩绿色液体,赫莱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而那口液体正一滴不落地喷在了老头的身上!

    形容枯槁的老头刚从废墟中钻出,身上的长袍早已在战斗中腐蚀殆尽,而他干枯的身体竟是发出恐怖的绿光,绿莹莹的骨骼清晰可见。

    “老天!他要死了!”赫莱尔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他绝不能暴露出自己的位置,“我我我、我救不了他……师父……”

    与此同时,老头闷哼一声,刚开始吟唱,身上便凭空出现一条绿色的光带,与空中的亚龙死死连接在一起,那链接的范围竟是比毒液攻击更远,毒龙虚弱的同时,老头的身体竟有恢复的迹象!

    “天呐!这是……生命汲取……是禁术啊!”赫莱尔的震惊已经把自己吓得哆嗦起来,他跌坐在地,再也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看着战场。

    亚龙自知逃走也不是办法,于是在原地站定,不断喷出毒液,老头的生命汲取仪式需要持续施法,身上的皮rou刚长出一点点又被毒液融化,绿色的血rou混合着毒液黏答答地往下落,触碰到植物的瞬间,代表着生机的绿色衰变成枯黄,继而融化在毒液里,渣都不剩。

    鏖战双方都摇摇欲坠,老头的眼球被完全腐蚀,眼窝里也射出绿油油的光。突然,亚龙与老头的身体似乎同时濒临消亡边缘,两声刺耳的怒吼响彻森林,栖息的鸟儿尽数飞起,终于,亚龙倒了下去,而老头……消失了。

    赫莱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那个强大无匹的师父,那个高深莫测的老头,竟然就这么消失了。他死死咬住手掌,不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出尖叫,片刻后,亚龙的翅膀动了动,紧接着突然腾空而起,旋转向上飞去,发出阴森的笑容,令人胆寒的余音飘来:“嘶——”

    不知过了多久,赫莱尔颤颤巍巍爬了起来,扶着树干将早饭吐了个干净。他狼狈地擦嘴,余光瞥见废墟里有个泛着荧光的东西,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小跑过去,发现是一颗被绿色矿石包裹着的黄色珠子,而周围的草木已经尽数枯死。

    赫莱尔拔下一棵草,用钳子夹着去碰那颗珠子,接触到绿宝石时无事发生,然而刚一碰到黄珠子,绿草便迅速枯萎。赫莱尔兴冲冲地撕下一块袍布,将珠子包了起来,打算在镇上买了武器之后镶嵌上去,一定很酷。

    废墟忽然又震动起来,赫莱尔吓了一跳,刚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几乎超过了他十几年来的认知,他生怕那诡异的师父还养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于是头也不回地朝森林里跑去。脚下的山路是连接山下小镇与“家”的唯一途径,作为跑腿,赫莱尔曾经走过无数次,每次必须在天刚亮时出发,中午到达小镇后买齐物品,待到回家时多半已是晚上。

    山路连通的连绵山脉叫zuoai梅拉山,在人族语言中是“绿宝石”的意思,山体被无数翠绿色植被覆盖,从远处看确实与绿宝石很像。赫莱尔今天只吃了早饭,在等午饭并打盹的时候得到那双魔法靴,折腾到现在,又吐了个干净,跑出去没多久就饿了。他无力地坐下,心想晚上只能在树林里凑合一宿了,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食物,天黑以后林子里有昼伏夜出的野兽,以他现在的身手决计打不过。

    不远处的灌木丛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赫莱尔惊喜道:“肯定是野兔!”随即又懊恼地说:“追不上……野兔跑得太快了,还是找野果吧。”

    所幸赫莱尔在每次跑腿时都会在林子里找野果吃,他很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也记得几株特别甜的果树长在哪里。他钻进灌木丛,循着记忆七拐八拐,很快就找到了一种结着硕大果实的果树,他摘下一个开裂的果实,两三口吃完,清甜的果汁溅出,他又吃了两个,三个,直到完全吃饱。

    赫莱尔又跑到另一棵树下,摘了几片巨大的树叶,猴子似的爬上树,用力踹了踹树杈,确认结实后将大叶子铺在上面,捡了一些柔软的草絮放在叶片上,又铺上一层大叶子,他躺了上去,冰凉清香又十分软和,至少比冰冷的铁床舒服。

    经过生死逃亡,赫莱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捡了几个熟透的果子当零食,半躺在小窝里,从工具包中掏出那本黑黢黢的书。

    “咦?黑雾散了?”赫莱尔疑惑地将黑书翻来翻去,现在能打开了,自顾自说,“老头儿防着我,他死了,魔法锁就自动解开了?他……唉,师父……师父死了。”

    赫莱尔合上书,虔诚地说:“愿……呃……愿掌管灵魂的神明为老头,不,湮灭法师,为湮灭法师洗涤罪孽,让他下辈子做个好人,不要再残害孤儿啦!”

    赫莱尔吁了口气,打算原谅老头在他身上做的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他翻开黑书,扉页上写着一行字:他的烈焰从未熄灭,他的吞噬永远得不到满足,他的杀戮无人能够制裁,他的敌人终将受到末日的审判。

    赫莱尔倒吸一口凉气,翻来翻去也没找见这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赫莱尔往后翻页,黑书并不厚,打开后才知道里面竟只有寥寥几张纸,纸张似乎也是特殊材料,厚实却轻盈,几乎没有重量,每一页正面都写着一个暗金色的词,吞噬,焦土,阎刃,末日,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文字。

    就在赫莱尔气呼呼地用火烧、水淋那本书的时候,大树下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赫莱尔眼前一亮,对rou食的渴望让他精神抖擞。他抱着树干一溜到底,等待着他的却不是肥美的野兔,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只是后腿沾上血迹,看来受伤了。

    “好漂亮的小狐狸,”赫莱尔蹑手蹑脚地走近小狐狸,忽然就不忍心吃它了,“别怕,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唉……别咬我,看,我有纱布,还有一些药草。”

    赫莱尔慢慢掏出工具包里的简易药品,这也是他从师父的实验边角料里搜刮来的,小狐狸的眼睛并不是狡黠的细长型,而是水汪汪的杏仁眼,看着赫莱尔的时候眼里满是渴求,似乎在求他不要伤害自己。

    “别乱动,你踩中镇上猎户的捕兽夹了吧?”赫莱尔小心地抱起小狐狸,检查它的伤势,并恶作剧似的看了看它的性别,“公的……我也是公的,那咱们做朋友吧。你命真大,猎户们的夹子很厉害呢,你伤得不重,我帮你包扎,痛就叫出来,我还没听过狐狸的声音,你们是怎么叫的?啾啾啾?还是叽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