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灵蛇
第二日，风津馆的乐师们去了正堂排练。 虽然排练这种事与幽宸并无关系，寿宴那天他只需要坐在齐庄主身旁斟酒就可以了。但他嫌待在房中无聊，也一起跟去了。 其实不只是风津馆的乐师，所有要在寿宴上献歌献舞的艺者都被叫了去。 来到正堂外，便看见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蛇盘踞在粗大的石柱上。想来这就是那条能够感知他人灵力的灵蛇了。 而那些艺者多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对这大蛇自然害怕得很。可如果要进正堂，就一定得从它身旁经过才行。所以艺者们看也不敢看它一眼，都低着头匆匆走进正堂。 不过那灵蛇对这些人也是不理不睬，仿佛只是在那里晒太阳。 可是，当幽宸经过的时候，它却立刻转过头来，一双金色的立瞳目不转睛地盯着幽宸看。 被这样盯着，幽宸也停下脚步，与它对视。 所以不知为何，这一人一蛇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僵持了起来。 其他人虽觉得奇怪，却也没那个胆量留下来看热闹。 只有跟在幽宸身边的程欢，始终与他站在一起。 程欢并不是不害怕那条大蛇，他此时怕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可是因为幽宸不走，他便不能将幽宸丢下，自己先进去。 一直走在前方的琅兮这时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到他们两个，立即皱起眉头催促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程欢也疑惑地看向幽宸，好像怕惊了那条灵蛇似的，不敢太大声地问他：“……辰悠，你怎么了？” “它要看便让它看个够呗。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别说灵蛇，就连幽宸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身上有半分灵力。 可既然如此，这灵蛇为何要盯着他看，且目光里好像还有几分怀疑？ 一旁的程欢实在是害怕那条灵蛇会突然冲下来，便微微颤抖地拉起幽宸的胳膊。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而幽宸倒也没继续和那灵蛇耗下去，任由程欢拉着自己走入正堂。 不过，那之后没多久，幽宸就装作肚子痛又溜了出来。 他原以为待在房间里会很无聊，可没想到的是，来正堂看排练竟然更无聊。 因为二公子也来了，所有的歌舞乐曲就都要按照寿宴那天的顺序给二公子过一遍。毕竟他这次筹办寿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任何事上都十分仔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而等待的人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连话都不许多讲。 因此，幽宸就谎称肚子疼，从正堂逃了出来。 当他再次经过那条灵蛇时，灵蛇依然注视着他。可幽宸已经懒得理它了，直接无视它走了出去。 之后，幽宸一路避开其他人，来到了风泉山庄的后院。 他看地图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可疑。今日亲自来转转，果然可疑得紧。 后院巡逻和看守的人虽然不多，但看得出都是些精英。尤其是在接近酒窖的地方，那些人的佩剑全都是中等以上品级的灵器。 虽然可疑，但现在没有灵力的幽宸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于是，他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后，便不多逗留。 可回去的途中，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虽然他几次回头都没有看见人，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但还是觉得有个视线一路都在盯着他。 他知道这一定不是错觉，于是当他再次转身的时候，目光便锁定在那个视线投来的方向，也是这附近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草丛的假山后。 “出来。” 他冷冷地说道。 等了一会儿，草丛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一条浑身如冰晶般的冰蓝色幼蛇钻了出来。 它注视着幽宸，银灰色的眼中并无凶意。 幽宸见是条蛇，倒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风泉山庄的灵蛇是怎么回事？都喜欢盯着别人看吗？ 幽宸不想理会它，便直接转身离去。 可没走多远，他又再次停下脚步。因为那条小蛇始终在他后面跟着。 幽宸回身看了看那小冰蛇。而小冰蛇也正望着他，还歪了歪脑袋，模样倒是有些可爱。 “你跟着我做什么？” 听他这样问，小冰蛇低下头，仿佛害羞地扭了扭身子，然后向他爬了过来。 幽宸也觉得这条小蛇并无恶意，就索性在它面前蹲下，看它想要干什么。 小冰蛇见幽宸蹲了下来，立即直起身子，极力地将小脑袋伸向幽宸的左手。 幽宸想了想，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冰璃珠。 果然，小冰蛇好像很欢喜的样子吐了吐信子。 幽宸向它伸出手，它便爬上去将冰凉的身体缠在幽宸的手腕上，然后用小脑袋在手串上蹭啊蹭。 幽宸不由笑着问他：“你喜欢这个？” 小冰蛇点了点头。 “倒是与你身上的颜色有些像。” 那么，这小冰蛇究竟是喜欢和自己颜色相似的东西，还是喜欢这冰璃珠上的灵力？ 幽宸忽然想到，正堂外面的那条灵蛇说不定也是因为这手串。 那条灵蛇应该是没有感知到他身上的灵力，却感知到了手串上的灵力。所以才一直不确定地盯着他。 “小家伙，你下次去和正堂门口的那条蛇说一说，让他别……” 话没说完，幽宸像是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带着小冰蛇一起躲进了旁边的假山后。 过了一会儿，两个婢女朝着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谈论着： “我早上听见二公子说，今晚就要把大公子院子里的东西处理掉。” “当真？” “千真万确……大公子也真是可怜，唉……你说，若是真把那东西处理掉了，那大公子岂不是……” “嘘！别说了！这不是你我该多嘴的事，当心被人听见……” 可不巧的是，已经被人听见了。 幽宸躲在假山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那小冰蛇也很乖地将头搭在手串上，直到那两个婢女走远，才又开心地在冰璃珠上蹭了起来。 ……看来今晚，有必要去齐峰那里瞧瞧了。 虽然他现在是个灵力全无的柔弱男子，但只是去看看热闹，看完就走，应该也无妨吧？ 正当幽宸这样想着，远处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今天的风泉山庄倒还真是热闹。 一个年长的仆役带着七、八个人，来到了这附近。 “赶快找！” 年长的仆役看上去很是焦急。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其中有人边找边抱怨说：“那条灵蛇三天两头地偷溜出来玩，害得我们三天两头就要这样到处找它。” “他是嫌总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吧？会不会玩够了就自己回去了？” “行了别废话了！那小灵蛇庄主可宝贝着呢。要是真丢了，我们拿脑袋赔吗？” 幽宸看着缠在手腕上的小冰蛇，忍不住笑了笑。 想不到它偷溜出来的原因竟是和自己一样。 听见那些人像是快要找到这边来了，幽宸轻声对它说：“小家伙，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 小冰蛇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舍地在冰璃珠又上蹭了几下。 幽宸蹲下身，将手贴近地面。小冰蛇便顺着他的手爬了下来。 它吐了吐信子，像是在与幽宸道别，然后扭动着身子钻入草丛。 不多会儿，另一边传来惊喜的喊声：“找到了找到了！” 其他人一听，全都围了过去。 那是与幽宸这边相反的方向，想来是那小冰蛇有意为之。 幽宸借此机会从这里离开了，却并不打算回正堂。 既然都溜出来了，哪还有再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决定先回西院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等到晚上再去凑齐峰那里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