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时差

    入夜，沈睫跟封冉在外面吃过晚餐才回家。

    封冉隔天一早有事，沈睫体贴的要他早点回家休息。本来他考虑在缘生家过夜，但大男孩表示想尝试看看一个人，要是真的不行明天再做讨论。

    送走封冉，沈睫关上门走进客厅，稍早被开朗笑声驱散的寂寞感再爬回心上，他苦笑着到沙发坐下。

    现在才七点，缘生搭的是直达私人飞机，大概十点前能落地，等安顿好差不多也邻近午夜。

    他打开电视切到新闻台。

    甜美主播用好听声音播报，让吃过饭後药物的沈睫有些想睡。

    感觉应该还好，睡前吃了药…

    沈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思绪也稍微被打断。

    吃药後，一定会能好好睡到天亮。

    他歪着头思考，顺道估算起该几点上床才好。

    吃完药大概半小时左右会开始发困，如果要等缘生电话而撑着不睡，药的最大作用期一过，整个晚上都会昏昏沉沉，介於一个清醒跟睡着间的状态。

    最惨的是，头晕恶心的难受感会延续一整天。

    而且，为了想等电话硬撑，一定也会让缘生不高兴。

    这个念头闪过，他决定还是照平常时间作息就好。

    新闻差不多已经播报过一轮，沈睫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

    会看新闻，主要是担心会不会有空难。

    明知道是瞎cao心，他还是不放心看了一遍。

    沈睫看了眼手腕上的智慧手表，灰蓝色表带看着很舒服，他想起下午跟封冉外出的种种。

    出门很好玩，尤其是跟个开朗的人一起出门，整路他们聊着各种事情，让他没时间胡思乱想。

    最有趣的，是封冉说了些缘生小时候的事情。

    听説，缘生受了枪伤出院之後，被送到爷爷那里调养，那时封冉刚出生三个月，也一起被暂时寄养到外祖父家。

    主要是因为父母工作繁忙。

    可当时，封冉的存在，让缘生的养伤生活多了许多乐趣，他也将封冉当成亲弟弟般带大。

    缘生的童年算不上多精彩，多半是在往返医院度过，遭遇这麽重大的意外，也让他的比较早熟，个性特别沉稳。

    老爷子挺喜欢他的这份沉着冷静，常在私底下一脸惋惜的説——

    如果缘生脑袋里没有那颗子弹，会是最佳人选。

    没明白说出是什麽的最佳人选，主要是怕单纯的感叹，被有心人过度解读。

    今天听完缘生养伤到复学前这段时间的往事，封冉说下次出门会接着説复学之後的故事，这让沈睫立刻承诺之後也会一起外出。

    擅自想像完缘生小时候的模样，沈睫从沙发上爬起，时间临近八点半，他决定先洗澡，到书房看一节网课之後再吃药。

    洗完澡，他跟往常一样裸身在电脑前坐好，点开课程列表、拿出惯用的笔记跟文具，没多久就专注在学习中。

    沈睫反覆告诉自己不能分心，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努力，太过颓丧没有留在缘生身边的资格。

    影片结束，大男孩的眼眶也微微湿润。

    深吸口气，他擦掉眼泪又看了遍笔记，确认都记住了，才关上电脑起身。

    都吃过睡前药还是没收到来电，只有一条封冉询问明天有没有想吃什麽的讯息，沈睫站在缘生房间门前踌躇。

    我可以擅自使用先生的房间吗？

    头晕，犹豫。

    沈睫的手刚搭上门把，手机跟着响起。

    「啊啊！」

    他吓了跳收回手，慌张拿起手机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先生”，让他开心到流着泪接起。

    「沈睫，我刚下飞机，你那边都还好吗？」

    缘生的声音有点疲倦，但跟以往一样好听。

    「嗯，我很好，先生到医院了吗？」沈睫倚靠在门板上，流着泪，但嘴角却是开心上扬。

    「还没，在路上了。」缘生用平板观看家里监控，「你站在我的房间门口做什麽？」对於大男孩又哭又笑感到无奈，也好奇他为什麽站在走廊上。

    「呃…」沈睫吓了跳，这才想起家里装有监控，他赶忙擦掉眼泪解释，「我刚吃完药，准备回房间睡觉，您刚好拨电话过来。」

    「可我看你站好一下了。」缘生用偏暖声音询问，也轻轻扬起嘴角。

    沈睫的惊吓跟心虚，以及大概猜到没直接进房间的理由，他都觉得很可爱。

    「因为我…早上忘记问了…」沈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个人看家的这段时间，我能使用您的房间吗？」

    「我…很想念您。」

    果然是很可爱的理由。

    缘生在心里低喃，看着监控画面的眼神转为柔和，分开才知道後悔，为什麽如此喜欢沈睫，还要试图用各种理由跟他保持距离？

    「可以，你可以自由使用。」看家的孩子太过可爱，缘生的嘴角疯狂上扬。

    透过後照镜，莫玹看到缘生从未为谁流露过的表情，知道沈睫一个人在家应该没什麽问题，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谢谢先生。」道过谢，沈睫立刻打开主卧的门进入，「我今天跟冉哥一起去买智慧手环，监控权限发给您了。」他走到床尾坐下。

    「我看到了，等下就安装app。本来到医院安置好才要联系你，但又担心你会擅自拖延吃药时间，所以才提前打。」缘生停顿了下，「沈睫是乖孩子，你能自己自律，我觉得很欣慰。」

    被称赞，沈睫带着满心甜孜孜回应，「先生是不得已才离开，我会努力不让您担心。」

    缘生留意了下时间，要是再不让沈睫睡觉，他会难受整个晚上。

    「去洗把脸。」他的声音温柔，「我还有一小段路才会到医院，这段时间可以用来哄睡你做为奖励。」

    「谢谢先生！」

    沈睫惊讶道谢後，先将手机搁在床旁柜上，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浴室。

    趁着沈睫洗脸，缘生换上蓝芽耳机，顺手下载起智慧手表的app。

    研究了一轮，沈睫的心跳在屏幕上显示，等他睡着後还能监测睡眠状态，缘生很喜欢这份礼物。

    沈睫快速回到床边，拿起手机钻进被窝，被缘生的味道包裹，紧绷一整天的精神终於稍微放松。

    「先生，您那里是白天吧？」

    沈睫在床上躺好，将手机贴到耳朵上，询问後他打了个哈欠。

    「是白天，我们时差将近十二个小时，所以你清醒时我无法陪你很久。」

    「哇，先生累不累啊？」沈睫有些无法想像，「您上飞机时是白天，经过长途飞行之後还是白天。」

    脑袋晕呼呼，但缘生好听的声音让难受感消散许多。

    「飞行途中有睡了，别替我担心。」缘生怀念起揉沈睫脑袋的手感，边哄手指边在大腿上轻敲。

    「好。」沈睫点头，「好想一直跟先生说话，可是我好困。」

    「要是硬撑着不睡，明天就不哄你睡觉了喔。」缘生用温柔声音威胁。

    「明天…先生也会陪我啊？」沈睫用软软声音撒娇，「我不会硬撑让先生担心的。」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两人简单聊了几分钟，沈睫的意识逐渐飘远。

    知道大男孩已经睡熟，缘生没急着挂上电话，他随意滑着平板，边听耳机里传出来的微酣声音。

    「沈睫，晚安。」缘生以温柔声音低喃，「愿你的黑夜不再有恶梦。」

    车子已经开到医院附近，道过晚安，缘生主动将电话切断。

    大男孩的夜晚一夜无梦，清晨是被左手腕上的怪异感吵醒，他下意识想抓掉让他不适应的东西，一摸到昨天新买的智慧手表，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睛。

    不能拿掉…

    沈睫看着手腕发呆，想像缘生也许正在地球另一端留意他的状态，他带着微甜心情傻笑。

    其实…

    分开也没那麽难受。

    一旁手机传来提示音，手表也显示了缘生发来讯息，他伸长手捞过手机。

    “醒了？”

    “睡得好吗？”

    “我正要去做项检查，就不打给你了，记得吃早餐。”

    「先生果然一直留意着我。」沈睫开心自语，双手快速在键盘上飞舞。

    “我睡得挺舒服的，等下会自己做蛋吐司吃。”

    “祝您的检查顺利。”

    缘生回覆了句“乖孩子”，他喜孜孜的关上手机屏幕下床。

    之前家里有聘请家庭厨师打理三餐，现在为了避免让人起疑，改由沈睫自己打理或封冉送过来。

    缘生不喜欢不在家时有外人进出，以前就都是由封冉或莫玹定时过来打理。所以就算这段时间封冉频繁出入，也不是太过奇怪的事情。

    沈睫站在洗手台前，顺手调整了下项圈，梳洗完他下楼准备早餐。

    独自一人生活的第二天，今天几乎没什麽寂寞的感觉，他给自己打气之後，迎接新的一天。

    准备好早餐，沈睫才刚在餐桌坐下，手机又收到讯息。

    缘生也发来一组智慧手表的远端监控许可，以及一小段话。

    “这样你就不用忐忑不安的等电话，就算没有联系，也能知道我还活着。”

    沈睫打开app的手细细颤抖，缘生的心跳数据显示在手机屏幕上，他感动不已。

    “谢谢您。”

    道过谢，沈睫又看了会从缘生那传来的数据，才开始吃起半冷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