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餐
赵政嘉裕早上的一套豪言壮语，给二人都打了一股气，昂首挺胸的去了公司，在电梯里，闻曦从镜面墙壁上看着赵政嘉裕的影子，瞧他眉头紧锁，嘴角忽松忽紧，一双脚在狭小的空间里忍不住的来回换，他在紧张，想想也是，昨晚上电话里的林助理那么能找麻烦，然后今天还要跟他道歉……对于还未出校园的赵政嘉裕来说，是个心理上的大挑战。 闻曦跟他一路无话，就是怕给他增加压力，只能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影子。 6楼一到，赵政嘉裕回头看了闻曦一眼，冲他点头示意，表情有些僵硬，闻曦回以微笑。 一坐到工位上，闻曦就得到一条噩耗，他们美丽无比的半天班结束了，要开始干活儿了，而且月末肯定加班。 闻曦差不多习惯了财务部的工作规律，表面上跟着大家一起哀嚎，心里却欢快的想着，加班的话能跟赵政嘉裕一起上下班了～ 哎，也不知道他那边谈的怎么样了，闻曦很想给他发个微信，又怕打扰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忍到午休，才下去6楼拉着赵政嘉裕和朱雨诗一起去户外台阶吃饭。 赵政嘉裕的脸色不错，闻曦拿着自己的餐盒，坐在台阶上，瞪大眼睛妄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结果除了疲惫啥也没有。 “雨诗，林助理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政嘉裕含着一口三明治问朱雨诗。 “嗯……”朱雨诗嚼着草撇撇嘴；“挺狗的，他就是姜总的爪牙和口舌，姜总不想干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扔给他，嗯……势利眼！” “比如姜总要是想开除什么人，是不是就由他开口说？”闻曦问。 “嗯，”朱雨诗一点头；“所以得罪姜总也不要得罪他……” “哼……”听到这，赵政嘉裕冷哼一声；“今天我找他谈了谈，态度还挺好的，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完全没用上，他好像挺不当回事，失忆了一样。” “啊？你们谈什么了？”朱雨诗好奇道。 赵政嘉裕如实告诉她，朱雨诗听完想了想，得出结论；“他既然没态度，那说明不是他想说你。” “你的意思是姜总针对他？然后林助理奉旨挑刺儿？”闻曦结合朱雨诗前面说的联想，担忧的问赵政嘉裕；“你得罪了姜总？” 赵政嘉裕面无表情，脸色发青；“谁他妈知道，我没事瞎研究他喜怒哀乐干什么。” “你还是研究一下吧……”朱雨诗插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咱们都是小鱼小虾，人家一捏一个准，除非你不想在这过了辞职走人。” “是啊，你看你就被针对了，大半夜被人打电话骂，心再宽也难受，”闻曦看着楼梯尽头的马路；“这个公司的人际关系就跟这栋写字楼一样，外表看着光鲜，里面挤挤挨挨全是套路，一不小心就要迷路，还是留个心眼儿好……” “哇，闻曦你说话好有哲学味道……”朱雨诗捧着脸赞叹。 “都是被逼的，打工人的心里话，”闻曦吐吐舌头，又面向赵政嘉裕说；“既然知道根源了，那你就找机会跟姜总示个好看看。” 赵政嘉裕听得心里一阵烦闷，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不置可否。 “其实吧……”朱雨诗用塑料叉扎着碗里的草说；“咱们才大三，等几个月以后才大四，咱们没必要现在这么卯足劲儿拼命，待着不爽就走人，也没有一定必须留下来的借口。” “是啊……”闻曦点点头；“我本来只因为系主任介绍来，想以后找工作丰富一下简历而已。” “我就是想提前体验下工作，”朱雨诗说。 “我冲着他来的！”赵政嘉裕一指闻曦。 这话一说开，三人坐在台阶上陷入沉思，他们三个都是大三实习生，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过的都不是很开心，只有闻曦还好些，既然如此，那么问题来了，是逼自己一把再锻炼锻炼呢？还是干脆走人？ 这个问题也只有朱雨诗在认真思考，毕竟工作还算对口，她自己就是学化学的；赵政嘉裕冲着闻曦来，闻曦走他就走，闻曦留他也要留，但是昨晚的事让他脑子犯了轴，死活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他，因为什么针对；闻曦在三人里算不错了，张姐很照顾他，真的手把手教东西，公司宿舍也格外舒服，就是有些诡异，文满…… 想到他，闻曦就有点犯难，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一时感觉他过于热情，一时感觉他不认识自己，就拿这周来说，文满就没跟他说一句话，公司碰见顶多点下头而已，陌生到闻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去他家过过夜。 闻曦舍不得导师一般的张姐，想在学点东西，又舍不得赵政嘉裕继续留着受气，现在有点左右为难了。 这顿午饭，三人暂时弄清楚了是谁在针对赵政嘉裕，闻曦也搞清楚了自己的矛盾点，回去前他想得很好，还是就和赵政嘉裕吧，他都未必会留在a市，他大概率会回c市进他爸的公司，自己肯定也会跟着他回家，早回晚回都是回。等闻曦一坐到自己工位上，看着递给自己水果的张姐，他又开始动摇……哎，到哪去找这么真心实意待自己的上司呢…… “这几天咱们要忙起来了，”张姐吃着自己带的哈密瓜说；“你要做好加班准备，不过老规矩，晚饭文总请，咱们跟他不要客气，就挑贵的吃！” “好！”闻曦笑眯眯地答应；“要不是他，咱们不会这么累！” “就是！”张姐说着，冲办公室瞟了一眼，文满正襟危坐敲着键盘，正埋头苦干，并不知道外面的两人在褒贬他。 张姐说的好听，搞得闻曦以为天天都有夜宵吃，于是满头苦干，废寝忘食，好几次加班时间比赵政嘉裕还晚，等他终于熬到下月初，能抬头喘口气，发现连着加了两周的班，居然一顿夜宵都没吃上！全是张姐的水果管饱了。 闻曦不是好吃之徒，但是他从没这么累过，一直只靠着甜味刺激多巴胺，现在多巴胺对水果都要有抗性了，再不来顿有油水的，他就要抑郁了。 “张姐我不管，你答应我有贵的大餐吃，结果我累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吃到……你要补偿！”闻曦跟张姐相处久了，摸清了她的脾气，也开始说些讨乖卖巧的玩笑话。 张姐听了哈哈尬笑，脸色有点窘迫，她当初就是说着玩的，想调动下闻曦的积极性，谁知闻曦这孩子记得死死的，她哪敢开口让文总请客啊，不过看闻曦这么多天挺卖力气的……这个…… “呃……”张姐硬挂着笑，瞥眼去看办公室，文总刚刚伸了个懒腰，看样子要出栏了！张姐眼睛一亮，也站起来伸懒腰，嘴上跟闻曦嘻嘻哈哈的说笑，人是小步来回走动，看的闻曦一头雾水，纳闷张姐怎么忽然要活动筋骨了。 眼瞅着文总出了办公室门，张姐瞅准时机张了嘴；“哎呀小闻，这么多天加班辛苦你了！今晚姐请你吃饭，不过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贵啊，姐手头也紧……哎，要是有人知道咱俩的辛苦请咱们一顿就好了！” “呃……”闻曦傻呆呆的看着张姐，觉得张姐这话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文满可能是没听见，径直走了，张姐看他没有反应，有些失望的坐回原位；“哎，冤大头跑了……” “什么？”闻曦这下明白了，张姐这是说给文满听的；“你真要文总请客？我以为咱俩吃点就完了。” “我不天天请你吃水果吗，小没良心的，要想吃大餐，还是要文总！哎……可惜他没听懂……”张姐表现的无比失望，卸了气一般撅着嘴；“我也想吃大餐。” “算了，看个电影吃个精神大餐好了，”闻曦笑着安慰张姐。 闻曦心里虽然失望，但也很快接受现实，张姐虽然对他好，会跟投喂动物一样给他吃水果，可面对吃大餐这种事时，她还是无比清醒并且抠门的，说说就说说吧。 闻曦跟她聊完，转身去找赵政嘉裕。 闻曦；我明天开始不忙了，你呢？ 陪你到黎明；加班，无尽的加班 闻曦；啊……小可怜 陪你到黎明；不过我暂时不用配客户喝酒了，我说我有点胃出血，嘿嘿！他们信了！ 闻曦；你可别咒自己…… 闻曦；胃真的难受告诉我，陪你去医院 陪你到黎明；骗他们的，真不疼 陪你到黎明；么么，还是老婆疼我～～ 陪你到黎明；想跟你去吃饭看电影…… 闻曦；等你休息了，我实在是没时间，今天应该可以早回家 闻曦；你加班到什么时候？ 陪你到黎明；不清楚，听说周日休息半天 闻曦；那咱们周日看电影去！ 陪你到黎明；好！！苦日子终于有奔头了！！！ 闻曦；=3= 闻曦跟赵政嘉裕聊的很开心，但放下手机他叹了口气。最近虽然闻曦在加班，但销售那边加班比他还厉害，有几次赵政嘉裕都是凌晨回的宿舍，最近他们要拓展市场，各位销售们跟打了鸡血的小蜜蜂一样从早忙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其他人。赵政嘉裕这个菜鸟被安排去拿下一块硬骨头，他哪里啃得动，总吃闭门羹，偶尔能见面了也是酒桌上舍命陪君子，下桌了人家翻脸不认人，结果就是天天被姜总数落，气的赵政嘉裕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吃了他，这些都是闻曦从朱雨诗那里听说的，赵政嘉裕本人没告诉他。 闻曦知道他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同时不想自己替他担心，自己只好假装不知道，不过闻曦还是有一丝欣慰，社会真是个好学校，赵政嘉裕现在跟吃了激素的树苗一样飞快成长，都知道疼人了。 “小闻别走！”张姐看闻曦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赶紧压低声音拉住他。 “干嘛？吃大餐？”闻曦开玩笑道。 张姐立刻露出个夸张的笑容，连连点头；“冤大头开口了！让咱们等7楼人走光了去地下车库找他！” “啊……这……” “你不开心吗？” “开……开心！文总请客？” “那肯定啊！要你请客你也的有钱啊！”张姐说完，贼头贼脑的伸长脖子看了看周围的工位；“在等3分钟，咱们就下楼！” “好……” 闻曦没想到，文满居然听到了张姐的暗示，而且还听懂了，最后还答应了！看他这一阵跟失忆了一样看谁都陌生，谁也不理的样子，其实眼睛耳朵全立着，跟只窝在网上的大蜘蛛一样，时刻感知着每个角落传过来的颤动。 这家伙，有点贼啊。 4分钟后，喜气洋洋的张姐带着闻曦坐在了文满的车里。 “张姐小闻辛苦了，”坐在驾驶位的文满笑眯眯的跟他俩打招呼，一反这一阵的高冷文总状态，变回了那个亲切热情的文满；“想吃点什么？” “哎呀不辛苦，都为了公司，分内事而已，”张姐立刻做出回应；“我们不挑，吃什么都行，文总看你方便！” “小闻呢？” “我也是，我都行！”闻曦赶紧说。 “那就去我喜欢的地方了！泰餐！怎么样？” “泰……行啊！”张姐的笑容有点僵硬，她不能吃酸不能吃辣。 “会不会太辣了？我……我有点怕辣，”闻曦知道张姐的饮食习惯，把借口推自己身上。 “辣？不会啊，就上次请你去的地方，你不是吃的挺好吗，不想去？” “我……”闻曦结巴了。 “没事没事！就去泰餐店吧！都行，”张姐看闻曦果然有些生疏，就接过了话茬；“只要吃好的就行！” “放心，亏待不了你们的！”文满笑的有点春风得意，一脚油门踩下去，闻曦感觉到明显的后坐力，他赶紧带上安全带做好，心想这文满吃个饭而已，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