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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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许静燃再也没去过学校，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天，两天...十天。 “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从不知道自己是错的。”许静燃在键盘上敲下这样一句话。 “谁？你父母吗？” “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最起码，你还有父母，总比我好。” “求你别再提他们。他们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给我找心理医生，他们觉得我有病——心理疾病。真可笑。”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燃燃，把门打开。我们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他能帮你走出现状。你把门打开，告诉医生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许静燃朝门外大吼一句：“谁他妈都别来打扰我！” 门外，父母摇头叹气，心理医生坐到沙发上。 “根据你们所说，他从小就有自闭症，长大后又没得到关爱，所以才封闭自己，沉迷毒品和网络世界。”心理医生分析，“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做父母的，要多陪陪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错？”母亲好笑，“大夫，我们天天为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如果不是我们，他能从小到大都过的衣食无忧吗？” 心理医生摇头：“他想要的不是物质生活，而是关心、理解和包容。你们一味用物质满足他，而忽略了精神上的交流。” “我不管什么精神交流。”父亲不耐地摆手，“我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他。他十八了，是成年人了，难道还像小孩子一样，需要我们陪着他玩吗？” “要我说。”父亲不满地看着母亲，“他根本就没什么病。就是你太宠他，把他宠坏了。天天不懂事，瞎矫情，就是没事找事闲的了。” 医生想说什么，母亲打断他：“你就告诉我们，我们要怎么做，燃燃才会接受我们。” “你们做父母的，了解过孩子吗？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喜欢什么，或者讨厌什么？” “喜欢读书。”母亲肯定道。 “还喜欢玩游戏。”父亲补充。 “那你们了解过他的私人生活吗？他有什么朋友？谈恋爱了没？” “我儿子不可能谈恋爱。”父亲站起来，已有些不耐，“他满心都在学习上，成绩很好，不可能早恋。” 医生叹口气，看着这对强势的父母，眼神中带着为难。 “你们什么都不说，孩子又不配合，这让我很难办。我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我建议还是从父母身上下手，找到孩子喜欢的东西，用爱好跟他交流。” 心理医生走后，夫妻俩谈话。母亲说：“你真的相信那医生的鬼话吗？燃燃有网瘾，难道我们要陪他一起玩游戏？” “瞎扯淡。”父亲冷哼，“我们哪有那个时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切断网线。他被逼的受不了，肯定会走出来。” 平心而论，许静燃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痛苦，没有焦虑，毒瘾发作时有L寄给他的毒品，无聊时还能跟他聊天，谈天说地。 他是唯一一个不会欺骗许静燃，能够理解他的人。这样简单的快乐几乎让许静燃忘记了自己坚持的东西，直到一个早晨，噩耗惊醒了他。 “我要死了。” “什么？”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直没人回复他。他紧张起来。 “你还在吗？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 “L？你别吓我！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慌乱地敲着键盘，心里也清楚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来临。 “求你...求你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至少也要等着我，我们一起自杀，一起死。” 对方奇迹般地回复过来一个字：“嗯。” 但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同坠入冰窖。 “我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与此同时，屏幕突然黑下来，接着是断网的提示。 许静燃不可置信地颤着手一遍遍联网，一遍遍发送消息，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一定是他该死的父母做的。 “把网连上！”他朝着门外嘶吼，一声又一声，没有人回应他。他知道父母就在外面，于是语气软下来，最后带上哭腔，“mama，爸爸，求你们，把网连上...它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精神支柱......” 他听到mama的啜泣声，他开始烦躁起来，对面的朋友生死未卜，他没耐心再跟他们这样耗下去。 他疯了一样踹着门，拳打脚踢，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沉闷的撞击声像拳头，一下一下打在母亲心头上。 母亲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为儿子连上网，父亲从后面死命地抱住她，阻拦她。 “忍一忍，再忍一忍，忍过这一时就好了，静燃一定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许静燃砰地一声撞开门闯出去，父母回过头。 他们看到了什么？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拿着刀冲过来，想要杀死他们！ 母亲泪眼婆娑地苦笑起来，她一把夺过许静燃手里的刀，往自己身上刺去：“想死吗？mama跟你一起死！” 父亲从后面抱住她，劈手把刀夺下。 “燃燃，求求你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母亲瘫倒在许静燃面前，近乎哀求地拽着许静燃的手，“给我们一个当父母的机会，我们不是你的仇人，我们不想看到你这样——” 而许静燃甩开她的手：“我不要你们的补偿，只要你们把网线接上。” “不可能！”父亲暴跳如雷，“你别想了，网线永远都不会有，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那我就自己接。” “你敢！” 看到许静燃轻车熟路地接上网线，父亲几乎快要昏过去：“好，好，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管你，我们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是生是死，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许静燃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进房中，锁上门。 客厅里只剩母亲坐在一地狼藉中失声痛哭。 她拼命工作，不过是想让儿子过得好一点，想让他们有个富裕温暖的家，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工作的压力，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夫妻的不和，儿子的敌视，她努力的一切，不但得不到回报，反而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