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远航 下

    远航（13）

    安娜诧异的回过头，“你身上还有……”

    夜殿忽然用指尖封住了她的唇，“只要你在身边，什么毒都没有用。”

    安娜感激的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她轻轻靠在他怀里，“谢谢……”

    海蓝色的光芒闪过，薇沛凭空出现。她捏紧拳头，如宝石般的眼眸里燃烧着必胜的熊熊烈火。

    “好强烈的斗志！”利洛惊叹一声。

    索菲娅温柔笑道，“受了安娜的感染吧。”

    “准夫妻齐上阵！”一直从大家嘴里听闻安娜的精彩事迹，费雷罗早就想亲眼看看了。作为吟游诗人的他怎会错过如此绝妙的机会！

    “准备！”苏萝一挥手，白海豚从水中高高跃起，“开始！”

    它落水的一刹那两船同时极速前进！

    航海士侑歌年纪不大，二十六七的模样却有着中年人沉着冷静的神态。他走到栏杆边，用小刀割开手臂，鲜血顺着布满疤痕的小臂淌入大海。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淡然的笑容，几秒种后，海浪忽然汹涌起来，简直是推着“火焰鸢尾”海贼船飞速前进。

    “控水术？”索菲娅惊奇的询问利洛。

    “应该不是，”利洛微微摇头道，“没有感受到任何水系魔力的波动。”

    “是控血术。”夜殿轻笑出声，慢悠悠的饮了口美酒，“通过控制自身血液来改变融入血液的海水的速度和流向，想不到遥远的东方也有人懂得血术。”

    转眼间，平静的大海因为侑歌的插手而变得激流澎湃，意外形成的漩涡和海浪严重阻碍了船只的航行。侑歌站在船头微微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流动。随后，画有火焰鸢尾的大旗帜随着他身体的舞动变幻出各种旗语将指令直接传达给舵手。“火焰鸢尾”乘风破浪，以比先前快得多的速度翱翔在大海之上！

    短短两分钟里，“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便落后了两个船身。

    “薇沛！”安娜清喝一声，薇沛身爆魔法蓝光。

    “不急，我们可以借来一用。”

    即将施展大型水系魔法的薇沛意外的被夜殿拦下，只见那酒红色的眼眸微微一变，侑歌顿时拧起眉毛停住旗语，他惊诧的望着汹涌却首次不受他控制的海水百思不得其解。

    副船长夏木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副船长，周边的海水不受控制了……我的异能……不，不对！”侑歌倏地将目光射向“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他们船上有能力在我之上的人！”

    “还有控血术在你之上的人存在？！”夏木不可置信的随着侑歌的视线望向“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夜殿扬起唇角，同向他投来视线的两人举杯示意，笑容邪魅而高贵。夏木一愣，竟是对方船上地位最高的男人！

    苏萝欢快的笑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这个男人可是西大陆最强大的吸血鬼哦！能有机会和他过招是你们的福气，好好学着哪！”

    “萝夫人！”侑歌闻言精神一振，“侑歌定不辱使命！即使不使用控血术，‘火焰鸢尾’的侑歌仍是这大海上最优秀的航海士！”调转了心态，侑歌毅然放弃往日最拿手的异能，全身心的去感应海风和水流的变幻，火红的鸢尾旗帜再度舞动起来。

    苏萝好似有神奇的力量，总能轻易转变他人的坏心情，她欢快的笑容和话语便是这艘船上全体海贼内心最大的精神支柱。

    远航（14）

    “副船长！”侑歌忽然开口，“前方1000米处发现大量迁徙的抹香鲸。”

    副船长夏木是个独眼的大胡子中年人，他略一思考摆摆手，“无碍，全速前进！”

    几条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趴在栏杆上张望的薇沛顿时脸色大变，“神呐！是迁徙的抹香鲸群！”

    安娜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避开！”

    “还有500米！船在全速前进中，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薇沛显得非常着急，迁徙的抹香鲸可都是怀孕的准mama们啊！

    两船你追我赶几乎并肩而行。安娜见“火焰鸢尾”海贼船并没有减速，也不愿轻易放弃，可她更不想伤害到大海里的生物。夜殿见势减缓了船只的航行速度，安娜忽然灵光一闪，“薇沛，你去交涉，和抹香鲸们！”

    美人鱼哗啦一声跃入水中，顿时消失了身影。安娜紧张的拽紧了手掌：为什么？为什么“火焰鸢尾”没有减速？苏萝可不是那种会为了输赢不息伤害生灵的人哪！

    “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很快便落后“火焰鸢尾”海贼船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离抹香鲸群50米左右的时候，随着副船长夏木的一声大喝，整搜“火焰鸢尾”海贼船竟腾空而起，从鲸群上方10来米的空中飞行而过。

    博学的利洛几乎惊叫出声，“念力！那个副船长的异能居然是强大到能控制整艘船的‘念力’！”

    “哈……哈哈哈哈……真是小看他们了！”安娜转惊为喜，神采飞扬，“想要胜利，决不能手下留情了呢！”

    落后的“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离抹香鲸群还有100米的时候，薇沛传来信号：一切准备就绪！抹香鲸群给船留下了足够航行的通道。安娜蓦地回身面向大家，迎着海风勾起唇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犬牙。索菲娅同夜殿皆是一震，许久不见了的小恶魔般的笑容再度回到安娜脸上！这等肆意的笑声、张扬的神情、傲视天下的光彩无人可及！

    “各位，准备好了吗？”

    “诶？”众人皆奇，只有熟悉年少时安娜的索菲娅和夜殿方知往昔的小恶魔要发飙了！就连利洛也只是隐约觉得事情不妙。费雷罗、赫拉、哈姆、双子及所有船员个个一头雾水。

    安娜指天举起右手，一个清脆的响指随着让所有人脸色大变的指令落下，“薇沛，海之咆哮！”

    海浪瞬间翻天卷起，“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乘上大浪，腾空而起。一船的人都因突如其来的巨变摔得东倒西歪。十来个船员像下饺子般的直接被抛到海里去了，绝大多数人被甩到了船尾，死死抓住最后的栏杆。

    赫拉右手甩出绸带缠住桅杆，左手的绸带系住了倒悬着的哈姆的一只脚，飞溅的海水湿了她俩一身。索菲娅最有先见之明，一见安娜那熟悉的笑脸立马开始召唤青鸟海碧妮斯，心念：无论她怎么折腾，空中绝对安全！召唤成功的青光乍现，船便像疯牛似的高高跃起。

    远航（15）

    “快！大家都上来！”

    双子脚尖轻点，首先稳稳落到海碧妮斯背上。费雷罗借助哈格尼特变幻成的金丝顺利离船，利洛几乎被甩到了半空，幸好“贤者之书”瞬间巨大化，托浮着他飘向海碧妮斯。双子极罕见的沁出了冷汗，“安娜小姐……她……！”

    “美丽的黑色火焰……”索菲娅眸光含笑。翻涌的海水里除了落水的船员还有一艘被掀翻的小渔船，“各位，先救人！”

    苏萝回眸望向乘着滔天巨浪追赶他们的“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笑意更浓了，“以大海为荣耀的海贼们！咬紧牙关了！夏木，加速！”

    “是，萝夫人！”独眼的副船长夏木抱拳应道，随即撩起衣袖，一脸的大胡子根根直立。在夏木念力的驱使下，两船之间的距离差距不再减少。

    立于船首正全身心感受大海变换的侑歌突然大声道，“报告萝夫人、副船长！两分钟后‘火焰鸢尾’将驶入娜迦海妖的领地！”

    “娜迦的领地？”苏萝一愣，没想到随意指定的小岛竟是娜迦的领地！

    娜迦被誉为海中的巫妖，她们拥有美丽的歌喉，常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是所有航海者的大敌！立于娜迦海妖巅峰的是具有女人面孔和鸟身的塞壬。塞壬所在的岛屿飘忽不定，踪迹难寻。但从侑歌能辨认出娜迦的领地范围便可知他确实优秀。娜迦美丽高傲，从不顺从，却会爱上没有被她们歌声所迷惑而失去自我的人。据说娜迦的眼泪呈绿色珠子状，可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从而娜迦一度被人类大肆捕获杀害，导致了她们对人类的憎恨与日俱增，除了歌声诱惑娜迦有时还用法术制造海难。

    “全员听令！不想变成男海妖日日在海里吃生鱼，就捂紧你们的耳朵！”

    所有海贼大声回答，“是，萝夫人！”

    “夏木，屏蔽船身！”

    “是！”

    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火焰鸢尾”海贼船奇异的渐渐消失了身影。薇沛坐在船首的栏杆上，眺望着不远处娜迦所在的小岛神情不屑，美人鱼冷笑两声，“就这点本事还想拦本公主的路，不自量力！”

    五六个蛇尾美貌的娜迦坐在礁石之上嬉戏，随着“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的驶近，目光中透露出疯狂的恨意，毫无遮掩的杀气从她们身上发散。

    青鸟海碧妮斯之上，利洛惊叫起来，“娜迦！是娜迦啊！”

    “好家伙！谁会隔音结界？”费雷罗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他首次亲眼见识到水手之间最神秘热门的话题物种。

    众人目瞪口呆皆摇头，唯墨菲道，“赫拉会。她还在船上。”

    索菲娅才降低了海碧妮斯的高度，便听见薇沛的竖琴声。众人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沉浸在美人鱼优美的旋律之中。费雷罗闭着眼睛万分激动的赞道，“这是神创造的艺术啊……”

    娜迦们不甘示弱，纷纷扬起歌喉，与美人鱼薇沛全力比拼。“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上，只有夜殿所在的圆桌依旧完好无损，安娜端起红茶甚是享受，无论娜迦的歌声还是薇沛的琴声，都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之一。

    远航（16）

    “火焰鸢尾”海贼船的甲板上，苏萝的嘴因惊讶而张得圆圆的，她忽然跳了起来，“音乐茶会呐！我也要去！”

    全体船员大惊，“别啊，萝夫人！”

    苏萝头也没回，望着对方的船满脸向往。“夏木，比试交给你了！我去……”

    “萝儿。”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苏萝的话，携着男性内敛凝重的威严。

    全体海贼整齐划一，单膝跪地抱拳，“船长！”

    苏萝蓝紫色的眼眸微微一亮，忽然转身扑进男人宽实的怀里，“溟郎……”

    听了这声唤，男人凝重的口气里带上少许柔情，“怎又拿大家的能力玩闹。”

    “我们来到西大陆10年多了吧？”苏萝抬起头，眼眸竟有些许湿润，“我终于找到了！溟郎，我们终于能回家了，终于能和琢儿相聚了……”

    年过三十的男人显然一震，“他在哪？！”

    苏萝望向“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微微摇头，“再等段时间我们亲自登门拜访，将玖攸大人迎回东大陆！”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又道，“安心等等吧，决战前夕向安娜小meimei讨人可不太好啊！”

    男人紧紧搂住苏萝，“琢儿可有十多岁了吧，定出落成个美丽懂事的少女了……”

    “那当然！琢儿可是我们的女儿！”苏萝突然笑道，“直到明日之前，他们的航道和我们相同。有你在海魔至少不敢轻举妄动，就让我带领他们穿越这片危险重重地海域吧，好吗？”

    男人颔首。

    从未出过海的安娜一行当然不知大海的危险，蔚蓝的海水之下隐藏的危险数不胜数。比起娜迦，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巨型海兽可要致命得多，能被“火焰鸢尾”的海贼们“打劫”，也是命中注定的福运。

    远在永夜城的修尔轻点塔罗牌，一片纯白的羽毛在牌阵中央形成虚像。他微微皱眉，“天使……”

    几个娜迦憋足了劲和薇沛拼乐力，终是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眼看船身即将完全进入娜迦的领地，忽然，一丝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安娜凝住了笑容，蓦地回首张望。

    “亲爱的，怎么了？”夜殿放下酒杯关切的询问。

    安娜稍稍犹豫了一下，“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

    夜殿闻言浅勾薄唇，神秘兮兮的倾身凑到她耳畔低低道出一句话，“当然是你的未婚夫我呀……”

    安娜惊愕了十分之一秒，笑着伸手推开他，“你坏啊！”

    然而，她能确定——这个人定不是夜殿，也不在她身边。那熟稔而温和的视线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射来，携着无言的等待。忽而内心一动，是他！那个屡次三番用“传音术”和她通话的人！方才想到此处，船身一阵剧烈晃动。

    蓦地，夜殿微微皱眉，弹指间包裹着血红色光芒的酒杯向上飞出。出神的安娜猛然撞入夜殿怀里，空中轰的一声产生了爆炸的烟云，安娜抬头——天使！

    苏萝目光一紧，正欲出手却被她的溟郎拦住，“萝儿，西大陆的事我们外人少插手为好。”身为东大陆子民的苏萝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另一方面，在青鸟海碧妮斯背上的众人皆是大惊：天使，怎么做到瞬间出现在他们眼皮底下？！简直像把时空撕开一个口子突然钻进来的！

    远航（17）

    “光系秘法——‘时间逆流’！”正在替救上来的落水者做紧急治疗的利洛沉下声音，“光暗两系魔法为何能凌驾于其他五系魔法之上，最大的原因便在这里。光系魔法和暗系魔法分别掌控了时间和空间。”利洛盯着天使继续向众人解释道，“比如安娜的‘瞬移’，就是最简单的空间转移魔法。光系的‘时间逆流’则为罕见的高级魔法。只要今后圣教查明了‘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曾在什么时间路过娜迦的岛屿，便能通过‘时间逆流’逆转时间来到此地。”

    “圣教叛徒，肃清！”天使的声音果然动听，就连夺命宣告词也说得赏心悦目。

    为首一个金发金眸的四翼天使缓缓挥动翅膀，面无表情的俯视安娜和夜殿，细而直的银枪紧握在他手中。四翼天使身边是两位双翼天使，其中一个的武器在射向“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的同时被夜殿的酒杯一折为二，正略显痛苦的捂住胸口。显然伤到了。另一个正在施展隔离结界包围“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意图将安娜夜殿同别人隔开。

    船上，安娜同夜殿相视一眼，“亲爱的，我只要四翼的。”随即唇角携上一丝阴冷的笑意，无声等待隔离结界的完成。青鸟之上的众人皆按兵不动，看安娜这种神情，此刻无论谁出手相助都会适得其反，她兴致正高呢！

    隔离结界一完成，三天使杀气腾腾的高速俯冲了下来，洁白的羽翼在风中割出刺耳的尖啸，银质武器于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纯净的光芒。这令夜殿很是不愉快，他危险的眯起眼眸，身影微晃匕首出鞘，“恶魔之吻”瞬间取下第一个双翼天使的项上人头。殷红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喷薄而出，血雨中的吸血鬼帝王宛若鬼魅般的邪笑着，暗光流转的酒红色瞳孔妖异到令人心悸。

    他一勾唇角，“恶魔之吻”忽而转了个弯从背后捅向另个双翼天使的心脏，那天使连忙回身挥剑格挡。霎那间，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只见一只被鲜血映衬得异常苍白的手在胸腔里握着自己突突跳动的心脏。夜殿轻轻一捏，那天使顿时哀叫震天。

    安娜深深注视着他，果然，沐浴在鲜血里的夜殿才是最完美的。不知不觉中，浓厚的血腥味激起了安娜隐藏在体内的杀戮欲望。宛若几年前在沃法尼亚残杀无名吸血鬼的那一晚，她的体温在渐渐降低。

    手中的天使昏死了过去，夜殿回头望向安娜，一瞬间竟被她散发出的气息惊艳到说不出话来。如花瓣娇嫩的唇边溢出捉摸不定的嗜血笑意，璀璨的金色瞳孔内好似盛开了两朵妖娆致命的曼陀罗，氤氲的紫色雾气袅袅娜娜的缭绕在她身边。

    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轻轻一颤，安娜阖上眼睛。万物似有声，无形的各种气息在她脑海里清晰呈现：海底蠢蠢欲动的巨兽、海里上升的气泡、阳光下晶亮的水花、扑在脸上湿咸的海风、天使羽翼切割空气产生的乱流、以及敌人的呼吸心跳、手中银枪细微的方向调整……当安娜再度睁开眼时，黑色法杖瞬间拆分成两把比匕首略长的短刃反握在手，冰冷妖冶的紫色眸光锁定了四翼天使的身躯。

    敏捷沉静如暗街的黑猫，安娜矫健一跃与四翼天使擦身而过。

    啪嗒，两片带着血丝的洁白羽翼掉落在甲板上。四翼天使大惊，原本冰冷的金色瞳孔中颤动着恐惧的光芒。“……魔女！暗夜魔女！！！”

    安娜伸出柔软的舌头，缓缓舔去刀刃上的鲜血，她朝着四翼天使略微回转视线，“哦？原来今后圣教是这么称呼我的呀……”黑色的发丝下隐隐露出一只妖异如猫的眼眸，瞳孔缩成一丝凝聚着紫月光华的细线。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个人邪魅蛊惑得令夜殿都叹为失色。

    远航（18）

    望着如此蛊惑的安娜，一股无名邪火在夜殿心底蓦地腾升而起。这一秒，他只想——占有她！

    甩去手上痛苦呻吟的天使，年轻的吸血鬼帝王闪电般出手扣住了安娜的纤腕，在海浪的咆哮和众人的抽气声中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毫无征兆的吻了下去。轻轻摩挲，紧紧贴合，湿滑柔腻的舌携了夜合花的清甜气息熟练探入。

    冰凉的肌肤和带有天使血腥味的唇舌给夜殿带来与往日非同一般的奇妙感触，犹如零时沾上露珠的晶莹花瓣，在紫月下散逸出一股邪恶华丽的妩媚之态。正在夜殿深深陶醉其中时，猛然察觉有某种异样。比起往日，安娜的反应说不出的陌生。夜殿一愣，保持着让众人看直眼的姿势睁开眼，却意外的对上一双妖娆而冷漠的细瞳紫眸。

    妖娆？冷漠？这是安娜看他的眼神？！

    夜殿的大脑轰得一下懵了，那一刻他甚至不曾想起这次的安娜不但没有微微挣扎、没有害羞得红了脸、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促狭的笑意在紫眸内昙花一现，安娜稍稍后倾分开缠绕着的唇舌。她盯着那双震骇的酒红色眼眸，忽而唇角挽起一个极其罕见的挑逗笑意。没被禁锢的右手沿着夜殿的腰腹慢慢上游，滑过胸膛，滑过锁骨，滑过脖颈，最终停留在侧脸下颌，圆润冰凉的指甲似有似无的触碰着吸血鬼的耳垂。

    滑落的发丝让那双细瞳紫眸时隐时现，妖冶里又带些朦胧和捉摸不透。夜殿大惊，除了被这双紫眸和它的主人此刻极邪美的模样摄了魂，全身宛若笼罩在致命的曼陀罗香气里，兴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跪下。”

    耳边，响起她熟悉而不容反驳的声音，阴暗华丽得让夜殿几乎抓狂。弯屈单膝，吸血鬼帝王丝毫没有犹豫，缓缓矮下身子。安娜用两根手指抬起他的脸，目光拂过他细软凌乱的黑发、苍白微凉的额头，以及燃烧着炙热欲望的酒红色眼眸。化身为曼陀罗的她低下头，轻轻衔住那两瓣因惊愕而微张的薄唇，比起被人俯视，被人突吻，她更愿意由自己来主导这一切！

    轻触。摩擦。转移。再轻触。相黏。舔吻。辗转。深入。游走。挑逗。轻含。吸允。缠绕。逃离。再相交。轻咬。滑舔。再逃离……不知吻过多少女人的吸血鬼简直快被她弄疯了！可促狭的笑意却在安娜的眸底越沉越深。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50秒之内，连苏萝都看呆了，只喃喃的重复说着同一句话，“判若两人……判若两人……真是判若两人啊！”索菲娅捂着嘴倒抽凉气。利洛带着某种意味瞟了拉奇一眼。拉奇几乎是跳着躲到费雷罗身后去的。而吟游王子却双目发光可比星辰，是纯粹的欣赏目光。墨菲虽被惊到却仍颇有兴致的盯住安娜。玛菲眯起狭长的绯色眼眸，轻舔嘴唇。

    远航（19）

    那个被卸掉两只翅膀冷落在一旁的四翼天使气得浑身发抖，“堕落的圣女！肮脏邪yin的心！无耻低贱的欲望之身！光明的女王啊，请赐予我与暗夜魔女对抗的力量，由我来为这个世界肃清黑暗！”银枪在他手里凝聚起点点白光，圣洁得宛若光明之巅的云彩，余下的两只羽翼相映的微微发光，似乎正在给武器提供能量。

    安娜抬眸视线穿过夜殿的发丝瞥了天使一眼，手指不停，顺着夜殿的侧脸插入黑发之内。

    右手与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半跪的夜殿紧紧环住她的腰，似乎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rou里。吻得更深、更深，第一次吻到心跳如雷，第一次吻到大脑空白，第一次吻道连气都喘不过来。他的灵魂只想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占有她，哪怕一寸一分毫，哪怕一秒一刹那，疯狂的念头浸入四肢百骸，迷失在曼陀罗的毒素里……

    天使使劲全力，羽毛的飞箭和圣洁银枪破空而出直指夜殿后背，妄想连同安娜一起射杀。

    紫色的眼眸冷冷一笑，右手在夜殿脑后的空气中迅速划出逆五芒星的魔法阵。飞箭和银枪才一接触到阵法，整个掉头以十倍的速度反射向四翼天使。恐惧的目光愈加浓厚，随着一阵噗噗噗硬物刺入血rou的声音，一丝鲜血顺着四翼天使的唇角淌下，紧接着，大口大口喷涌而出的殷红液体浸湿了雪白的战袍和插在胸前的羽毛，银枪刺穿了他的琵琶骨钉在桅杆之上，还有数根羽毛插在他右眼、四肢、羽翼之上。两个重伤未死的天使都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污血浴身，金色的眼眸里刻满了绝望和痛楚。

    愣愣凝视着一切的薇沛突然在脑海里接到一个冰冷的指令，熟悉的声音越混合着陌生的语气，“别忘你该做的事！用‘极度冰封’和‘水刃’取得最后的胜利。”

    薇沛立马回过神，澎湃的魔力激涌，“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前方的海域里瞬间凝结成一条厚厚的冰浪大道，“水刃”随着手指在竖琴上的舞动如毛毛细雨密集射出，几秒钟内就把凹凸不平的冰面修整得宛若水镜！

    “萝儿，你放弃比赛了？”

    “什、什么？”苏萝一脸迷茫的冲着她的溟郎脱口而出。一秒钟后，她猛地从巨变里惊醒，“夏木！侑歌！终点就在眼前了！”

    苏萝顺着男人隐含赞赏的目光望去，“天、天、天、天哪！竟在冰上滑行！”

    在几乎无阻力的冰上，“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速度快得连眼睛都跟不上了，一阵飓风似的就超过了“火焰鸢尾”海贼船冲出终点！

    安娜轻轻放开夜殿，红唇娇艳，携着若有若无的嗜血笑意一步一步逼近被钉在桅杆上的天使。那天使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落幕，反而平静下来，“来吧，暗夜魔女！伟大的光明精灵女王绝不会放过你！”

    安娜弯曲指节抵住鼻尖侧头轻笑了一阵，王的气势透体而出，她轻启红唇用阴柔艳丽的嗓音吐出不容拒绝的问话，“翠丽和教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知道……”疼痛和威压令四翼天使的思绪和意志渐渐紊乱。

    安娜挑起他的下巴，那双妖异的紫眸直直逼视着他，“教皇和十二黄金圣骑士，在哪里？”

    四翼天使神情恍惚，语言含糊不清，“地下……囚禁……封……死……禁术……实验……阴谋……暗……人柱……”

    安娜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握住匕首一刀刺在天使肩胛骨上，新生的疼痛令天使浑身一震，正在失去光辉的金眸一瞬间清明不少。

    天使狂吼，“杀了我！杀了我啊！该死的魔女！！！”

    “不说出你知道的，我会让你死得痛快吗？”安娜冷笑着握住刀柄在天使的肩胛骨里慢慢翻转，血rou蹦出格叽格叽的声音一丝一丝被捣碎。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天使的叫声令所有人从心底里发寒，看着这样的场景，自己的肩都似乎都在隐隐作痛。索菲娅握紧拳头扭过脸，不敢再看。费雷罗欣赏的目光变为惊骇，若非亲眼目睹，他绝不会相信一个柔弱的女性会做出这般残忍血腥的事。

    远航（20）

    四翼天使突然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安娜飞快出手，一股紫色的光芒笼罩在天使身上，令他动弹不得，连自杀也做不到。残虐的微笑挂在唇边，安娜继续逼问，“翠丽在哪里，光明之巅还是迷雾森林？”

    “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我有的是时间，就看你能坚持多久……再问一遍，翠丽，在哪里？”

    “呼呼……”四翼天使喘着粗气，滴落的冷汗和粘稠的血糊住了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他忽而扬起一个笑容，血色的光芒遮住了金灿灿的瞳孔，“光明精灵……就算死……也不会……做叛徒！”

    “哈哈哈哈……好，有骨气！我喜欢！如你所愿，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安娜伸出两根晶莹的手指，拔出一根插在他胸膛里被血液浸湿的羽毛，微弱的魔法光芒闪过，羽毛外边裹了一层玄冰。她轻轻一甩，玄冰羽毛插入天使的右手手腕。“翠丽……”

    “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嘭的一声，插着羽毛的手腕突然炸开，现出一个能看到惨白色骨渣子的血窟窿，五根修长的手指宛若抽筋似的疯狂搐动，最终无力垂下。少许rou末和骨渣子黏在手掌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回想起当初沃法尼亚的那个无名吸血鬼，夜殿深深皱眉。

    安娜依旧邪笑着，将第二根玄冰羽毛插入天使的左手手肘，“翠丽在……”

    “不知道，你个恶魔！！！！”

    嘭——！

    “啊啊啊啊啊——”

    “不急，我们慢慢来。”第三根和第四根羽毛分别插入天使的两个翅膀根，蛊惑的声音再度响起，“翠丽在哪……”

    “不！”

    嘭、嘭——！

    “啊啊啊嗷嗷嗷——”

    不仅索菲娅和费雷罗，连利洛、拉奇、哈姆甚至赫拉都不敢再看。然，绯红色的花瓣在双子眸底纷飞，比三月桃花更加明媚的笑容盛开在双子脸上，百年来目中无人的眸子里深深映入一朵摇曳肆意的曼陀罗。

    “啊……哥哥，你看，多么美丽、多么震慑人心的灵魂啊……”

    “是啊……是啊……”墨菲轻轻抵住玛菲如天鹅绒般柔滑的额头，亲吻他的鼻尖，“只有她，只有她才能凌驾于这腐败的世界之上，我愿意奉上我的生命追随安娜大人，我最爱的弟弟，你呢？”

    “我也爱你，哥哥大人。在不伤害到我最爱的哥哥的前提下，我愿意永远追随安娜大人，直到，那美到极致的灵魂之花衰败的一刹那。”

    没有人知道，如影子般陪伴了暗夜魔女500多年的两个被后世誉为倾世双子的白衣少年，是从这一刻开始决定奉上自己的一切的。当然，这已是后话，且先不说。

    安娜微微眯起眼眸，忽而一笑，宛若迷雾中的黑色曼陀罗在月光下缓缓绽开，“据说光明精灵最在意自己的美貌，不知道男性精灵是不是也如此呢？”一边说着，刀尖在天使的脸上慢慢滑过。

    “翠丽，在哪？”

    天使颤抖着嘴唇，绝望的闭上眼，费尽全力侧头想逃避贴在自己脸上的冰冷刀锋。挣扎的思绪犹如绷紧的细线，勒得自己生疼生疼，美丽英俊的脸旁在所有光明精灵心里可比生命还要珍贵啊！但是，只要心脏还跳动的那一刻，就不能做光明精灵里的叛徒！

    还不说？安娜的心底隐隐腾升些怒意，寂静了几秒种后，残忍的笑意更深了。

    蓦地，胸口微凉。安娜的匕首已然挑开他的战袍，胸膛上的血迹在海风中渐渐干涸，留下斑驳的红褐色印记。刀刃刺破雪白的肌肤，刻画下唯美却令夜殿失色的线条。

    远航（21）

    “安娜……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咒法的？！”夜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事情在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这究竟……是安娜么？！

    安娜没有回头，“圣教关于吸血鬼的书籍可不少，有燃血咒的记载也理所应当。”不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冷艳而妖娆，燃血咒……燃血咒……燃血咒……！三天三夜燃尽血液死去，死后灵魂将在死亡之地永远徘徊，其痛苦绝寰的程度无法想象！

    四翼天使猛地一惊，睁开左眼，金色的瞳孔扭曲收缩，“不、不要！不要啊！！！”

    安娜幽幽笑了起来，如此鬼魅嗜血的神情令夜殿无比陌生，“最后一遍，翠丽，在哪？”

    “迷、迷、迷雾森林！”

    安娜回身，四翼天使呼出一口气，昏死过去。她用指尖抵住地上一个奄奄一息的双翼天使的眉间，绽放出一抹残酷的冷笑，“我送你回原来的地方。告诉翠丽：作为伤害爱丽丝的回礼，我安娜将亲手挖出她的心脏！”接着，安娜念起咒语，白色的光芒闪过，双翼天使凭空消失。

    “那么，同这个世界诀别吧。”她眼中泛起阴狠的光芒，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她回手一折刀锋，恰好在四翼天使胸前添上燃血咒的最后一笔。

    “安娜！”夜殿出乎意料的突然夺去了她的匕首，“够了！你想知道的他已经说了，用不着再发动燃血咒！”

    安娜不含任何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却忽然软软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包围。

    迷雾森林，一个烟雾缭绕宛若仙境的地方。长着透明薄翼、头戴花冠的小精灵们端着琼花玉露穿梭忙碌其中。走过橄榄树下的绿荫小道，一座圣洁祥和的纯白色宫殿屹立在波光粼粼的银河之上。然而，宫殿内部却与外表不同，弥漫着nongnong的血腥味。双翼天使无力瘫倒在白玉石地面上，鲜血像山涧里的小溪一般蔓延开，在纯净无瑕的地面留下一滩殷红刺眼的色彩。

    王座上，一派贵妇模样的翠丽手持白色镶花的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揶揄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大殿里，“克莱斯，你好歹也是精灵王室的人，怎输得那么难看？”

    双翼天使艰难的抬起头，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二表姐……不，女王大人……您就这么恨我和……迪亚克哥哥吗？咳咳……迪亚克哥哥他……即使知道……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双翼天使的眼眸几乎失尽光泽，嘴唇只是微微蠕动着似乎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只是听不清了。

    翠丽稍稍犹豫了下，从王座上走过来凑到他唇边，“你说什么？”

    “暗夜……魔女说，作为伤……害爱丽丝的……回礼，她……将……亲手挖出你……的心脏……”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克莱斯忽然睁大眼睛，那双被血糊住的金色眼眸里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他似乎用尽了余力狠狠抓住翠丽的裙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终有一天迷雾森林要毁在你手上，翠丽！！！”

    嘭——！刹那间，克莱斯的身体炸成了rou末。翠丽啪的合上绢扇，一个小型防御屏障瞬间铺开，她嫌恶的瞥了眼裙角上的血手印，大殿里一片狼藉，“卡缪，清理干净！”

    姿态优雅的男精灵微微颔首一笑，“是，我的女王陛下。”

    翠丽刚走了几步又忽然打开绢扇遮住红唇，她侧过半个脸庞，“卡缪，教皇留下的还在训练中孩子里，有没有能力者？”

    卡缪扬起英俊如朝阳的脸庞，“回陛下，有。”

    “用‘时间逆流’传送过去。”

    “是，陛下。零和杰克已趁混乱登上‘海之女神琉科忒亚号’，要不要告诉孩子们零和杰克的真实身份？他们并不相识，或许会影响到任务的执行。”

    “不需要，”翠丽冷冷道，“死了更好。无论什么只要是那个老男人的东西，留在身边都可能是个定时炸弹。别忘了，零和杰克可是他训练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