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01 这是一个形销骨立的男孩,但是从侧脸能看出漂亮的轮廓,他皮肤白的近似透明,在月光下泛着莹润动人的光。 他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像失去支撑的傀儡,无光的瞳孔里倒映着黑夜,漆黑的短发也昭示了他亚裔移民的身份。 那双隶属伐克斯洛的马丁靴被踢到一旁,露出赤.裸的脚趾,泛着被冻的瑟瑟粉白。 锁骨前的银项链被扯断在地上,银盘里的玻璃相框碎的一塌糊涂,将照片扎的乱七八糟,依稀只能看见几个被扎烂的人脸。 唯有一张苍白清秀的脸暴露在宇宙的空气中,在没有阳光的地域笑的灿烂又明媚。 那些曾经的旋律在一瞬间涌进了缺氧濒死的大脑,电音和摇滚,鼓点和节拍,他想起自己拿起电吉他,给吵架的meimei所弹奏的一首流行曲来哄她,用食指轻拨泥土,拨这凹凸不平的洼地。 Gave all that I had, more than you should ask, 我付出了所有,比你所要求的多。 男孩在心里默念:“五秒钟。” 缺氧的致幻重击了他的太阳xue,身后有嘶嘶的声音响起来,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原野上汇聚成巨大的音波,几乎能撕裂耳膜,好似无数的响尾蛇摇响尾巴,零零的声音像伦敦无人管治的电话亭,在雨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Wide awake in the early m, 清晨完全清醒。 他想:“十秒钟。” 在地上拖曳的脚步声,粗哑的喘息,恶臭离他越来越近,他想伏身站起来,看看那个黑色的人影,可是肌rou的酸痛,宇宙的压强都让他艰难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Even the silence, pours in like riots. 就连沉默,也像暴动一样涌了进来。 死亡的计时停止了,急速流失氧气的沙漏被置换过来,粗糙的沙砾堵住了咽喉。 男孩的嘴唇被粗暴的塞入呼吸器,来人情绪明显十分焦躁不安,铝管都快要搅进肺腑,男孩深吸了一口充满铁锈味的氧气,紧接着被一股巨力拉过衣领,套上了NASA的宇航员头罩。 动作的主人有张与他轮廓相似的脸,却依稀能看出来是个女性,是一个稚嫩的幼童。 是伊甸园青涩的绿苹果,却散发着剧烈的诱惑。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奇怪的嘶嘶声,声音断断续续,像被砸坏撬开的破烂收音机:“我们回、家吧?别、别再、离开了,会死、死的。” 男孩捏紧了手心里的碎石,一阵剧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冷淡地不想应话。 女孩混乱地换着人称,哀求地说:“乔恩、哥哥、小乔、哥……回家、回、家。” 乔恩黑曜石似的眸子浸满月光,他躺了一会,踉跄的爬起来,注视着她喃喃:“你还记得今天是星历几月几日吗?” 女孩不能理解他的话:“什么、意思?” 乔恩说:“今天是2月1日,生日快乐,黛安娜宝贝。” 他说:“你看我身后,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女孩往后看去,那是一艘宇宙级别的军舰,联邦的小旗插在钢铁黑暗的罅隙里,可怜巴巴的朝他们招手。 002 十年后。 【航行记录:2893年2月1日。今天是宇宙区建立的第365个周年纪念日,上司派遣我们去开采一些叫“绿宝石”的原矿,我受命驾驶G56型货船舰,前往遥远的阿尔法星系。】 布鲁斯在电脑上用键盘敲下这几格字符,冰蓝色的光打在他凹陷的侧脸上,阴森的光感令他显得刻薄又吝啬,他五指修长,在键盘上飞快的舞动,像一群白花花的蜘蛛。 咔哒一声,他的指尖停了。 因为他感受到船舰的迫降,大气流的不平稳让整座船舰剧烈震荡起来,连带着坐在鳄皮椅上的布鲁斯都歪倒了半边身子。 布鲁斯转过头问瑟尔:“阿尔法星系到了吗?” 对方正在收拾因为震荡砸在地上的茶杯,布鲁斯的话分走了他的一部分注意力,他的手指被地上的茶杯碎片戳出了血珠。 瑟尔缩了缩手,血珠溅开在地上,转过头道:“船长说快了。” 他把手指头吮在嘴唇里,含糊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布鲁斯问:“你要去包扎吗?” 瑟尔斜睨他一眼,带着轻佻的傲慢:“不然呢,臭男人。” 布鲁斯被他看的下腹一紧,说:“过来,小sao.货。” 瑟尔本想无视这个色心不死的油腻老男人,这臭不要脸的玩意自他一上船时就盯上自己了,如果按往常,瑟尔会按以前在贫民窟随便跟人上床的性子来,跟这老男人来一晚香艳的一夜情然后再敲诈勒索一大笔钱。 不过现在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重力门被摁开了,一个身姿挺拔的英俊男人走了进来,夹克外套里的沃诺牌黑手套被拿出来重新戴上,皮裤把一双腿裹的修长有力,像只步伐轻巧的猎豹。他高目鼻深,脸廓的线条冷漠坚毅。一双蔚蓝的眸子里有深沉的粼粼波光,像盐味的海水,把瑟尔的心搔的潮湿不已。 布鲁斯敬畏的叫了他一声:“船长。” 男人应了,磁性的嗓音如同小提琴被拉响的柔美动听,让瑟尔脸红耳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男人将电子烟夹在食指之间悠悠转圈,燃起来后他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雾笼盖着迷离的脸,他说:“早安,绅士们。” 瑟尔咽了咽口水,能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火焰流窜在身体之中,血液快要沸腾了,献媚地问:“您吃过早餐了吗?今天是碧翠丝下厨的三明治配奥利奥牛奶。” 布鲁斯看出了瑟尔眼中不加掩饰的情.欲和贪婪,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起来,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他们是子公司微不足道的钟点工,时间到了合同可以选择续约或者直接离开,是联邦数以万计的平民蝼蚁,而那男人是从母公司直接下派的掌权者之一,似乎是家族纠纷之中的失败才落得了今天这般下场,但仍然不能小瞧他脚底扎实的阴影深根,他只是一只暂时瘸腿的大象,随时随地都能把蝼蚁碾死。 金发碧眼的副船长也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斜插在兜里,他辩驳:“这群家伙可不是什么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