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住院部不让抽烟，徐漪走到楼外面，找了个车棚。外头在刮风，徐漪拢着手，火怎么都打不着。

    她往里走了点，背过身去挡住风，蹲下来，才点着了烟。

    还好只是发烧，云阳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了。病房里安全又温暖，只是她看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坐不住。

    第二个，这是第二个了。她没能保护好周龄，也没能保护好云阳。

    右手还在抖，拳峰都红了。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万旭一拳，椅子都倒了，没人拉她一把。

    好在她自己停下了，第二拳没挥出去。万旭带着椅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次算老子栽了，早知道是你的人，老子当时就应该直接弄死他。”

    徐漪抬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万旭喘不过气，发出喑哑的声音，“老子这辈子除了抢钱什么都不会，你有本事断老子财路，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徐漪往下用力。

    万旭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只能嗬嗬地喘气。

    徐漪看着他两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周龄过来猛地拽了她一把，把她拉开了。

    “别冲动，为了他划不来。”

    徐漪应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周龄的手。

    黄湙把万旭从地上拎起来，问她怎么处置，要不要卸条胳膊腿。

    她是怎么回答的……

    “报警。”

    徐漪说报警。

    真是魔怔了。

    一支烟抽完了，徐漪掸了掸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慢慢往楼里走。

    这瓶点滴还剩个底，徐漪按了床头的铃，不小心碰到输液线，云阳忽然就醒了。

    他的眼睛迅速张开，然后让灯光刺了一下，又应激似的闭拢，半天没睁开，于是哼哼唧唧地呻吟了一下。

    徐漪用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方，替他挡了大半光线。

    “慢点。”

    “徐漪？”云阳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还扎着针。慢点睁眼。”

    那双黑亮的眼睛在她手掌下慢慢睁开了，她挨得太近，睫毛尖尖蹭过了她的掌心。

    云阳急切地捏着她的手，挪开了，睁大眼睛看她。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原来真的是你来找我了！”

    他说话太大声，扯着嗓子了，后半句就哑得不行。徐漪低头分开他的手指，“别用力，一会儿血回流了。”

    护士进来，替他拔掉针头，又匆匆走了。

    云阳的手就没放开过徐漪，眼巴巴望着她，眼睛慢慢地眨。

    他的手上有些水肿，徐漪就闷声地替他揉。云阳吸了吸鼻子。

    “你刚才抽烟了吗？”

    徐漪抬眼，她以为一支烟的味道早就被风吹散了。

    “抽了一支。”

    “噢……”云阳抽出了手，“我身上有没有味？我闻不出来……那里特别脏，你是不是碰着了？”

    “没有。给你擦过了。”

    云阳又噢了一声，然后他摸了摸贴身的病号服，脸一下变得爆红。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嗯。”徐漪没安慰他，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碎屏手机，“我问你，你昨天干嘛去了？”

    云阳把手机拿起来，眼神变得躲躲闪闪。但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打开了短信，把里面的唯一一条给徐漪看。

    那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

    “我去找我爸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