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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恩(主攻/忠犬影卫受)

    影卫跪在宋任枝的面前。

    珊瑚珠每一颗都有鸡卵大小,他排得无比艰难。他的体魄本是极好的,这阵子却受尽了凌辱虐待。仆人们肆意地殴打他,将馊了的饭菜填进他的狗盆,又淋上尿水。他们不让他吃别的东西,他呕吐不止,胃里总是空空荡荡,全身也没有力气,不多时便战栗着,实在难以为继了。

    一颗夜明珠拽出一半,失却了拉力,又被那绵软肠rou硬生生吞了回去。

    “噗叽”一声轻响,淋漓的汁水喷溅在地毯上。

    影卫难堪极了,脸色苍白地咬着牙,停顿片刻,积蓄了一点力气,便又将手指探向隐秘,誓要拽出那珠串。

    “不必如此。”宋任枝连忙半跪下来,安抚地挽住那双冰冷的手,“你知道,我救你不为这个。”

    影卫被触碰身体,惊惧地瑟缩了,却勉力克制住挣扎的念头。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宋任枝解释道:“你曾在彼岸山庄救过我一命,今日我也还你一命。你若识文断字,今后便在我那里当个管事。我家万事清闲,你也能好好将养身体。”

    影卫愣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可是,早已经还清了……”

    这回轮到宋任枝错愕。

    他想了许久,才想到年前仿佛确实有那么一档子事。

    那是腊月里头,天降大雪。这影卫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在风雪里来到他的面前,凄惶地请求他看在当年彼岸山庄一事的份上,救他meimei的性命。

    宋任枝记得影卫的meimei很年轻,生得一副好容貌。可那华美衣裙之下,却是如影卫此时一般的遍体伤痕。

    他还记得影卫告诉他,meimei因为容貌美丽,刚刚成人便被主人看中收进了房中。初时主人瞧着她新鲜貌美,便夜夜宠幸。meimei很快怀上了孩子。可主人暴虐,meimei一时未能伺候周全,便被虐打到生生小产……

    宋任枝觉得可怜。

    可他能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

    行医多年,这样的事情他见过太多。所能做的,不过是用最好的药材,不计成本,尽力医治。影卫的meimei很快康复,又顺从地回到了友人身边。自那以后,他们便再没有了交集。

    宋任枝道:“我想起来了。”

    影卫早已经认命,不对这世界抱有任何美好幻想。闻言以为宋任枝是默认了债已还清,便又抽出手来,理所当然地与那后庭的串珠搏斗,欲敞开身子报答对方。他修长的手握惯了刀剑暗器,原本异常灵巧,可被挑断了筋脉以后,竟连抓住那滑腻腻的引线也艰难。

    鼓捣了白天,挖得湿润一片,却毫无进展。影卫不敢让宋任枝久等,干脆不再尝试,脸色惨白地放下手说:“纵是如此,贱奴的身子也能盛得下先生的……”

    他顿了顿,忽而说不下去了。

    被折磨了这许多日,影卫早学会了顺服。若是在前主人面前,便是再下流放荡的词语,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可这位宋先生,终究是不同的。

    他霁月光风,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受罚,他会同情,伤得重了,他甚至会悄悄给他们塞一些伤药。只不过影卫们到底没有胆子藏私,宋任枝前脚给了东西,他们后脚便禀告了主人。那伤药金贵,主人看了直呼浪费,从他们的手里尽数收缴,不过好歹会赏下一些便宜的金创药,供他们使用了。

    在宋任枝的面前,影卫只有自卑。与对方相比,他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蛇鼠,从前不配,如今被捣弄成了这么一摊乌糟糟的烂rou,更是污了对方的眼睛,连在同一处屋檐下呼吸,都是莫大罪过。

    ——可是,宋先生想要他。

    这念头一动,影卫便忽而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他收敛了思绪,不敢再想这些没边际的,膝行上前去给宋任枝宽衣。没有得到准许,影卫不敢碰其它地方,只恭恭敬敬地跪在宋任枝脚边,为他脱靴。宋任枝想起旧事,一时失神,待影卫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脚,只觉得心神大动,整个身子瞬间便被点燃,一呼一吸都窜起火苗。

    若是换作友人,接下来必定是一出被翻红浪的香艳戏码。

    可宋任枝毕竟不是友人一般的禽兽。影卫满身伤痕,身后那仍咬着一截湿漉漉串珠的谷道,更是肿胀翻红。这体无完肤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不必如此。”宋任枝赶忙叫停。

    影卫顺从地放开手,困惑地望着宋任枝,脑袋的位置,恰恰对着他胯下那一顶帐篷。

    宋任枝尴尬地侧过脸,扯平袍子,试图掩饰那凸起,“你meimei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克制yuhuo,一面运起功力,化解那酒中的药性,一面又温声细语地对影卫道:“对了,算起来我们已经认识许久,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主人赐名吞红。”影卫端端正正行了礼,算是正式向新主人问安。他没再说过去的代号,只讲了受刑以后赐下的贱名。他说完那一句主人,又想起自己已被送给了宋任枝,顿时觉得不妥,改口道:“是云宓大人赐了贱奴吞红的名字。”

    宋任枝点点头,并不在乎他如何称呼友人,也并未细问这名字的含义。

    他明白友人恶毒的趣味,因此十分地清楚,这名字左右不会是什么好话。可影卫的代号是不能再用,宋任枝也没想着真要收了对方,不至于再当场起一个名字,便还是因循旧例,如此称呼道:“吞红,我们一会儿先取了你后庭的东西,再处理一下伤口。”

    吞红柔顺地应了声“是”。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值得宋任枝如此费心,可也不会质疑主人的决定。只想着这位新主人性情温和,或许是不喜欢他一身血污,妨碍使用。

    他顺从地跪着,任由宋任枝解开身上的绳索束缚。

    彻底摧毁过的躯体,一旦遭到生人触碰,便抑制不住地颤抖。猩红的记忆翻涌上来,吞红难以承受,却不敢躲避,只能闭上眼睛,一分一秒地苦熬。

    宋任枝觉察入微,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显而易见的煎熬。

    他心中怜惜,连忙加快了手中动作,并指为剑,用真气斩断绳索,尽量避免触碰到吞红的肌肤。绳索解开以后,他便取来柜子里的软毯,轻轻覆在吞红身上,使他不至于赤裸。

    吞红在毯子里瑟缩成一团,绷紧的神情,终于渐渐平复了。

    宋任枝道:“我今日出来仓促,只随身带了些应急的药品。现下天色已晚,待明日我们回家后,再细细地上些清淤祛疤的伤药。至于你额头上这烙痕,还有断裂的筋脉……”

    裹在毯子里的人,却忽而愣住了。

    他的唇微微开合,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贱奴污秽肮脏,不敢浪费先生药材,更不敢污了先生宅邸……求先生准许——准许贱奴留在这里,贱奴必定随时恭候先生赏玩……”

    宋任枝闻言先是一怔,不敢相信吞红被友人如此对待以后,竟魔怔了似的还想着留在这花月玲珑馆里。紧接着便想到了缘由——影卫当初能替他挡箭,显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而此番他犯了错,并非死得其所,必是担心主人日后虐待meimei,才忍下了一切,只求苟活。

    吞红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身份卑贱,再不济却也是个男人,是meimei最后的依靠。若能活下来,若能继续留在这花月玲珑馆里,如当年一般的危急时刻,他或许还能照应meimei一二。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求主人留他一命。

    只是,他终究低估了主人的手段,低估了主人的残忍。他如今满身脏污,筋脉俱断,彻底被折磨成了一个废人。若不是宋任枝出手相救,此刻也早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吞红心中愧疚,知晓自己这一条贱命,是宋任枝救下的,本该任由对方安排。宋任枝要带他走,他却说想要留下,显然是不识好歹。可meimei她深陷火坑,主人既能对他做出这一切,未必不能对meimei做,他如何能够就这样跟着宋任枝,一走了之?

    吞红做好了承受愤怒的准备。

    就算宋任枝改变了主意,不再想要他,他也不会有分毫怨怼。却不想宋任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也好。那明日我带些药物,再来看你。”

    吞红无比感激。

    “先生大恩,贱奴日后必定……”

    他本想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到嘴边,却想起自己武功尽失,再做不了那样的承诺。他只能勉强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卑微的笑容,吐出一点略显暧昧的话语,“贱奴日后……必定好好伺候先生。“

    额角的那个“娼”字,被这笑容牵动,又浸出一点血珠。

    宋任枝忙将巾帕递给吞红,让他擦额前渗出的血。

    他明白吞红的心思,却更清楚以友人的性子,吞红留在这里,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友人生性暴虐,还略有一点人来疯。有了吞红当观众,虐待起他的meimei,只会愈发带劲。可若将这一切告知吞红,岂不是等于对他说,他承受的那些折磨,全都全无意义?

    宋任枝垂下眼帘,食指在案几上轻轻点了点,道:“吞红,你想留在这里可以。可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也要与你约法三章。”

    吞红立刻端正跪坐,恭敬受训。

    宋任枝道:“我明日会与云宓说明,你只是借住此地,一应食宿都由我承担。你不必自称贱奴,也不必再cao持贱役。”

    吞红道:“是。”

    宋任枝又道:“另外,我不喜欢旁人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吞红再次应“是”,嗓音却哑了不少。

    宋任枝见吞红脸色惨白,怕他误解了自己的话,又额外解释道:“我的意思,倒不是让你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一套。只是,若有人不长眼睛,欺负了你,你必须告知于我。”

    吞红微怔。

    宋任枝这才抛出最后一条,“你meimei……若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必须第一时间传讯于我,从长计议,切不可冲动冒进。”

    吞红这一次,终于彻底愣住了。

    原来,对面这人,心如明镜,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