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梦境：语调）

    伊斯特尔站在宗教裁判所正厅中央，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卧室方向透出些许光亮，金灿灿的巨龙坐在属于伊斯特尔的床上，笑眯眯冲圣骑士招手。

    ……好吧，他就知道。

    柔韧有力的龙尾圈在伊斯特尔腰上，尾巴的主人只用微微施力，就能把梦境世界中弱不禁风的圣骑士阁下扯进怀里与他四肢交缠。

    尤莱亚的下巴抵在伊斯特尔头顶，这让巨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你为什么要救他？赛加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伊斯特尔没有说话。傍晚的时候他的确在宗教裁判所里清理出了一间能住人的屋子，并且用传送魔法把沉睡中的王子送进画有结界的房间里保护起来，默念咒语替王子稍稍清理了血污后，又向巨龙询求可以治疗王子的人选，尽管那时候的尤莱亚甩得啪啪响，而王子实质上并不会死亡。

    关于王子的争执从黄昏持续到星与月辉映的夜晚，哪怕伊斯特尔发不出声音，也并不妨碍这场单方面的辩论以圣骑士阁下压倒性优势胜利的结局。尤莱亚答应了伊斯特尔第二天会带来一位安全的，能够治疗赛加王子的治疗师。相对应的，伊斯特尔得继续遵守承诺，向教皇隐瞒他们的私下交流。

    现世里没能敌过伊斯特尔的龙连离开裁判所的步伐都透着郁闷，而现在，深陷梦境的伊斯特尔身后那头没能得到回应的龙看上去比那时候更加气闷——伊斯特尔非常庆幸梦境中龙类那双能够窥探人心的眼睛会失去作用——他牢牢禁锢着伊斯特尔的双手，尖细的牙齿啃咬在伊斯特尔后颈上，留下一抹血痕。

    上下摇晃的尖头金色龙尾不知道从哪儿裹来一层黏糊糊的糖浆抵在伊斯特尔唇边，伊斯特尔犹豫片刻，伸出舌尖舔掉沾在下唇的糖浆，顺从张开嘴，将尤莱亚的尾巴含入口中。

    搂着圣骑士的龙呼吸明显加重，尤莱亚抽出一只手拧了拧伊斯特尔鼓起来的脸颊，另一只手暗示性地贴在伊斯特尔小腹上，声音低哑：“小哑巴，你是在讨好我吗？”

    “………”虽然尤莱亚看不见，但费力挪动口舌吞咽浆液的伊斯特尔还是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为龙的语言sao扰和正正顶着他后腰的那根玩意儿。

    “我得说，你成功了，我现在很高兴，暂时不打算追究你当着我的面在房子里养其他男人的事儿了。”龙尾巴在伊斯特尔嘴里换着角度小幅度刺戳，尤莱亚揉按着伊斯特尔小腹的那只手越来越肆意妄为，在龙爪一寸一寸顺着伊斯特尔双腿内侧向上摸而龙嘴里吐出的话也越发不堪入耳时，圣骑士终于忍无可忍地曲起手肘，朝后狠狠撞击在尤莱亚胸膛之上。

    巨龙轻松接住梦境世界中弱不禁风的圣骑士软绵绵的肘击：“怎么，这就生气啦？那待会儿怎么办？”龙尾巴猛地从伊斯特尔嘴里抽离出来，来不及擦拭的透明唾液滴在衣服布料上晕开水渍痕迹，被侵犯的圣骑士腰身一软，瞬间红了眼睛。

    尤莱亚的手指灵活解开伊斯特尔上身的衬衣纽扣，手腕翻转，掌心贴合着骑士温热的肌肤，来回摩挲：“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他靠在伊斯特尔肩头，几乎要吻上骑士的耳骨，唇齿咬合吐息缠绵，语气宛如对待挚爱伴侣：“我要上你，伊斯特尔。”

    青色砖石映入眼帘，伊斯特尔呆滞的盯着天花板，直到放在床边的牺牲发出嗡鸣，圣骑士阁下才意识到梦境结束了。

    独属于早间日出时分的湿漉漉空气在窗户上凝结出一层水汽，阳光还未出现，这意味着距离每天的光明神殿礼拜祈祷还有一段时间。

    “………”

    猛拽过被子把脑袋蒙住，圣骑士阁下气质全无地倒回床上团成一团，无声哀嚎。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伊斯特尔甚至想现在就回地下去，锁好浸泡了龙血的秘银锁链，含着黑石继续睡觉！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堪入目的，yin乱的梦，都去见光明神！

    抱紧被子滚了一会儿，伊斯特尔闷着脸长叹一口气，冲牺牲招招手，握住长剑剑柄向剑身徐徐注入光元素，点亮以特殊技法镌刻在长剑刃下的第一个节点，也是圣剑的第一个技能：形态变换。

    教廷的八把圣剑铸造于被后世称之为“铸造巅峰”的第二时代。维奥大陆第二个千年，失去神灵眷顾的魔法学派分崩离析，能够抵御甚至驾驭龙类的骑士迅速崛起，风头无两，连三岁的孩子都会高举石块组织“骑士游戏”。

    与cao纵元素的法师不同，近身作战的骑士们需要大量武器防具保护身体。绝无仅有的完美环境催生出空前绝后的锻造技法，譬如赋予普通人释放魔法能力的节点武器。

    为了辅助骑士抗衡强势的龙族，制造防具武器的天才锻造师们凭借第一时代流传下来的残破古卷，用血与生命反复实验，创造出了能够储存自然元素，与魔法归于同源又截然不同的节点纹路。

    这种镌刻在武器内部的诡秘图案能够依据镌刻的手法和材料赋予武器各不相同的特殊能力，哪怕从未接触过训教的寻常人也能通过抓取工具捕获元素，点亮节点。奈何节点纹路对武器本身的材质要求过高，已经与伊斯特尔融为一体的牺牲也不过区区九个节点，普通的精铁武器更是连一个节点所带来的魔压都承受不住。因而这种昂贵的附魔技法最终成为了历史传说，现存于世的节点武器，大概也只剩下了教廷的八把圣剑。

    圣剑之一的牺牲陪伴着伊斯特尔厮杀战场或长眠地下，至于其他七把剑，伊斯特尔并不清楚它们身在何处，也没兴趣探究。收服牺牲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的圣骑士需要做的仅仅是把牺牲变幻出来的手甲套进胳膊，开启心灵结界，起床洗漱并施加伪装魔法，然后去找教皇，继续履行护卫骑士缄默者“康拉德”的职责。

    临行前伊斯特尔绕去赛加王子的房间看了一眼，金发的人类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还没醒。

    为什么要救他？

    伊斯特尔锁上门随手画下个法阵，向种满白铃花的光明神殿前行。

    圣骑士伊斯特尔并不是什么满腔热血善良仁爱的人，他只是……作为一个浑身鲜血的刽子手，不想再看见生命的消逝，仅此而已。

    雕刻着神祗温柔面容的宏伟建筑出现在视线尽头，伊斯特尔远远看了眼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神殿，拉低帽檐，避开人群，走进荒僻小道。

    说起来，昨晚把赛加王子传送过去的时候，赛加王子也是侧躺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