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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

    项一州看着暴怒的秦天,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眼下再不走,这人可能还会发疯。他只得说:“听懂了。”

    秦天转身离开,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项一州看着前方的背影,知道俩人这回是彻底两清了。脸颊和腹部依旧在疼,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挺疼的,连心也在跟着疼。说不上此刻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总之就是不痛快,哪哪都不痛快。

    秦天听到后方传来猛轰油门的声音,直到声音听不清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柏油大道,什么也没有。

    他回到车里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任务,赶不过去了。

    “有任务就先忙。”秦建中说道:“我今儿正好有空回来,想跟你好好谈谈年后的发展。过俩月有个晋升提拔的机会,就是得辛苦点儿,先下乡待一阵子。”

    “爸,您安排吧。”

    “条件有些艰苦。”秦建中欣慰道:“爸知道你能克服的,正好出去锻炼锻炼。”

    “好的,爸。”秦天说:“没什么不能克服的,您放心。”

    父子俩又简短地聊了几句,秦建中叮嘱儿子注意劳逸结合,别光顾着埋头苦干。秦天也在电话里关心了几句,让他爸注意身体之类的。

    电话结束后,他靠在车座上抽着烟。直到抽光了剩下的半包,才开车去了医院。

    …

    项一州照着镜子,右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还裂了个口子。他打人还知道顾及着不打脸,秦天倒是二话不说,直接往自己脸上招呼。他又撩起衣服下摆,腹部也有了明显的淤青。

    真是他妈的闹心。

    活到这么大还没上赶着找过谁,第一次上赶着就被打得这么狠。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烦躁不已。他看着镜子里的狼狈男人,肿到发紫的脸颊似乎在提醒着自己今晚的举动有多可笑,居然为了个男人如此上赶着,甚至还跟踪对方。

    他越看越上火,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两天的行为。

    卫生间里突然传出‘砰’地一声巨响,项一州看着被自己一拳打到稀碎的镜子,心里舒坦不少。

    他想通了,不就是一个朋友么?

    自己圈子这么大,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何必执着于秦天?

    …

    肖越坐在吧台前,一脸痴迷地盯着正在调酒的男人,连手机响了都没注意到。

    Dale看了眼台面上震动的手机,将调好的酒递给了一旁的客人。他拿起手机递给肖越,“别他妈看了,手机响了不知道?”

    “啊!”肖越赶紧接过手机,“我这不是光顾着看我小D了嘛!等会儿啊,我先接电话。”

    Dale点点头,“去吧。”

    肖越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接通后他问:“怎么了啊,一州。”

    “过来陪我喝酒。”

    “今晚没时间啊。”肖越解释道:“我在酒吧陪小D,他还一小时就下班了,我俩还要出去看电影。”

    “……”

    肖越还想说什么,电话直接断了。他觉得项一州可能心情不好,又把电话回了过去。

    “一州,出什么事儿了?”

    …

    项一州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陪你的小D吧,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啊?我听着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项一州纯粹是说话扯得脸颊和嘴角疼,他不想再说话,“先挂了。”

    …

    肖越走出卫生间,很快就忘了这茬。等他陪着男朋友一块儿看完了电影,痛快地做了两次,又睡了美美的一觉之后,才想起好友的不对劲。

    跟项一州认识这么多年,俩人出来喝酒都是凑在一块儿小聚一下,他很少会突然打电话叫自己过去喝酒,连声音听着也有些不大对劲。

    他抱着身边的男人腻歪了一会儿,“小D,我先回去了啊,晚上再到酒吧陪你上班。”

    Dale含糊地嗯了声,“你走吧。”

    肖越高兴地亲了一口才起床离开,他走出有些破旧的老新村,在路边找到自己被贴了罚单的汽车。到了东郡府,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找28号单元楼。想不通项一州好端端地搬到这小区干什么,之前那公寓多好找。

    cao,怎么还不接电话了呢?肖越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28号楼,他坐电梯到了18楼。

    项一州迷迷糊糊听到了敲门声,他睁开疲倦的双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敲门声越来越大,大到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是秦天敲的。他刚站起来,又倒了下去。缓过最初那阵头晕目眩之后,他起身去开了门。

    肖越一顿猛锤,不会不在家吧?可他妈今天周六啊!就在他准备走人时,门开了。他刚要说话,一惊:“我cao!你这是怎么了!?我就猜到你出什么事儿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没事儿。”项一州把门打开,“进来吧。”

    肖越走到好友跟前,紧张道:“你这脸怎么回事儿?谁打的?cao,紫成这德行。”他说着又注意到那手,赶紧捞起来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也不知道清理一下,怎么还粘着玻璃渣!?”

    项一州抽出自己的手,“我头疼,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了。只有酒,喝不喝?”

    “……”肖越无奈道:“药箱在哪儿呢?我先给你把伤口处理下。”

    “没有药箱,不要处理了。”

    “那我先去附近药店买点酒精纱布什么的,你这不弄不行啊。”肖越在玄关处的架子上找到了钥匙,他拿起钥匙,“你别出门,等着啊。”

    项一州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他盯着茶几上的空酒瓶发愣。

    肖越在小区门口的一家药店里买了消毒用的碘酒和纱布,又买了一些创可贴和棉签。等他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发现项一州又在喝酒,他走过去一把抢走对方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给我。”项一州伸出手。

    肖越把酒放到地上,“我先给你把手弄一下,一会儿你愿意喝就喝,我不管你。”

    项一州看着自己的伤口,突然有些理解秦天昨晚的举动了,他也烦躁到极点了吧。看来那些并不是气话,他是真的厌恶自己。

    可到底他妈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肖越一边清理着碎玻璃渣一边说,“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头。”

    项一州疼得嘶了口气,“轻点儿。”

    “你还知道疼?”肖越吐槽道,“我刚去卫生间看到了,你说你没事儿冲镜子撒什么气?你这脸上的伤谁打的?”

    项一州刚想说秦天打的,话到嘴边改了口,“跟别人发生了点冲突。”

    “cao,谁敢打你?”肖越问,“打回去没?”

    “没有。”

    “什么!?没打回去?”

    “嗯。”

    “为什么不打回去?那傻逼下手够狠的啊!”肖越打开碘酒瓶盖,“这亏咱可不能吃,你看你都破相了。”

    毕竟是自己动手在先,秦天只是跟他两清而已。项一州想到两清,昨晚那股不好受的滋味儿又涌上心头。他按着有些不适的胸口揉了揉,试图缓解。

    “怎么了,胸口疼啊?”肖越关心道:“是不是胸也让人给打了?不行上医院拍个片查一下吧。”

    “这里有些难受。”项一州使劲揉着自己的胸口,不好受的滋味儿却越来越强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下。那感觉还在,依旧强烈且明显。

    “我估计内伤了。”肖越擦好碘酒,走到项一州旁边伸手撩他衣服,“我看看是不是淤青了,不行的话真得去拍个片子看看。”

    项一州拿开肖越的手,“没有内伤,过一阵子就好了。”

    “cao,这里怎么青成这样?”肖越又伸手撩开项一州的衣服下摆,见他腹部上有非常明显的淤青,青紫青紫的,看着有些吓人。

    “也是别人打的?都这样了你还不还手?你是不是傻啊!到底谁打的?我必须找那人算账!”

    “不用,我欠他的。”项一州平静地说,“是我先动的手。”

    肖越这会儿真是好奇了,他问道:“到底是谁啊?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跟谁发生过冲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项一州不想再提这个,“今儿谢谢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肖越无语了,越想越觉得好友这个状态不对劲,特像以前失恋的自己。可项一州没有对象,不应该啊!

    他狐疑道:“你他妈不会背着我偷偷跟人谈恋爱,又失恋了吧?你老实交代,这伤是不是女人打的?不对啊,女人也没这么大的劲儿。”

    项一州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更不知失恋是何种滋味儿。他否认道:“没有,你先回去吧。”

    肖越没听,“回个屁,等吃完中饭再走,晚点我叫份外卖。”

    项一州没再说话,不好受的滋味儿虽然没刚才强烈,可依旧没下去。他烦躁地拿起酒瓶,灌了好几口。与其这么难受,不如像昨晚一样喝到睡着。

    睡着了,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

    秦天昨晚在医院急诊室里被医生数落了几句,伤口也缝了好几针。他这回是不得不请假了,受伤的右手不仅影响工作,还影响吃饭,连他父母都得到了消息,一通接一通的关心电话,催着他回别墅好好休养。

    一想到跟项一州住在同一个小区,秦天立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回去的路上,他思考着什么时候抽空把房子卖了,重新换个住处。

    从根源上远离,应该就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

    “一州,外卖到了。”肖越轻轻拍了拍沙发上的男人,“把饭吃了,吃完回房好好睡一觉。”

    项一州满脸醉态,他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肖越一脸黑线,“我他妈一直在啊!我先去卫生间洗条热毛巾给你擦擦脸,等会儿啊。”

    等从卫生间出来后,他见项一州瘫倒在沙发上,一直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吓得赶紧冲上去抓住那只手,“我cao,你疯了啊?”

    项一州挥开肖越,继续用力锤着让他难受的胸口,试图用另外一种疼痛来覆盖心脏处传来的闷痛。

    肖越只当项一州喝多了在发酒疯,他个子没那么高大,只能使出蛮力抱住那只胳膊,大声嚷道:“别他妈锤了,没你这么发酒疯的啊!怎么还玩起自虐来了!?”

    “难受…”项一州的声音痛苦而沙哑,他低低地重复着难受两个字,一遍又一遍。

    肖越改为单手抱住胳膊,伸出另外只手按压在项一州的胸口处,一边揉一边问:“是这里难受吗?一州,是不是啊?”

    “难受…”

    “是这里吗,一州?说话啊,你光说难受我不知道你哪里难受啊!”

    肖越没再得到回应,他担心项一州可能真的受了什么内伤,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