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门的世界
撸过了串，李镜很难回到只吃糊糊的日子。乐器做好后，李镜看机器人没有再带他们去打猎的意思，不由有点着急。 李镜对绿绒绒表示还要去狩猎天龙，并且找了个好理由，“万一琴弦断了怎么办？得多储备一些琴弦。” 绿绒绒：“琴弦不会断。” “万一呢。” 绿绒绒：“琴弦不会断。” 李镜心里吐槽：我再也不夸你是高智能机器人了！ 李镜只能说实话：“我还想吃天龙rou。” 绿绒绒接下来给他上了一堂环保课，告诉他对资源的开采需要适度，不能涸泽而渔。今年天龙的狩猎数额已满，继续狩猎会影响天龙种群繁衍，进而影响生态环境。好像他再猎一只天龙，这片土地就要毁灭了。 李镜：……你不去地球当环保宣传大使真是可惜了。 炙烤猪蹄筋，啊不，天龙rou吃不到了。 李镜努力调整自己，还是有些郁闷。 李镜坐在树屋外的藤椅上，随手拨弄着伶弦琴，嘴里哼着小调。都是些欢快童真的儿歌，但李镜却哼得忧伤，与公主结婚的王子听起来像是被骗婚的可怜人，球球冒险时啪叽摔进了坑里，与恶龙搏斗后的小王子好像要重伤不治了…… 绿绒绒说：“还有别的虫子可以吃。” 李镜像个忧郁的吟游诗人，不唱了，手指却还在拨弄悲伤的小调。 绿绒绒：“狩猎难度比天龙高。” 李镜不搭腔，假装自己头铁。 “你需要学习使用更强力的武器。” “天龙rou味道一般，其他虫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李镜嘴硬。 绿绒绒言简意赅，“好吃。” 这两个字简直让李镜心花怒放！绿绒绒从来不骗人！李镜收起伶弦琴，勉强压住要往上翘的嘴角，语气平淡道，“那试试吧。” 于是绿绒绒带李镜去砍树。 ……是的，他得自己做所谓的“更强力的武器”。李镜真怕有一天球状机器人们说，“咱们去宇宙探险吧！”然后带着小朋友们去造宇宙航母，还是从采矿炼钢开始那种。 绿绒绒好歹给了他砍树用的工具：一个木质手柄。 李镜：？？？ 绿绒绒头顶浮现光幕，显示手柄上还应该有一节半透明的刀片。 李镜把手柄前后左右摸了个遍，手柄似乎是实木打造，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缝隙和凸起。他甚至还把手柄扔地上使劲踩了好几脚，也没见刀刃浮现出来——对，是为了尝试刀片是否是重力感应的！才不是为了发泄怒火呢！ 李镜瞪着绿绒绒。 绿绒绒的豆豆眼此时看起来非常可恶。 没有进一步指导，那就是一般幼崽都能自己摸索出来，或者说已经给到足够的提示了。李镜深吸一口气，思考真·幼崽在此时会怎么做。他必须抛弃成年人类固有思维模式，无法把自己变成这种未知宇宙生物的真幼崽重活一次，那只能尽量让自己回到幼年。 对世界一无所知又充满信任的幼年。 这并不是普通手柄，这应该是一把刀。 李镜仔细观察光幕上显示的图像。 刀身约有五十厘米长，上宽下窄，线条流畅，整体呈现半透明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不！他不需要思考这是什么材质，也不需要去理解为什么刀片是半透明的，他只要接受就好！像个幼儿一样，接受这未知世界的样子！ 他手里拿的就该是这样一把刀！ 他觉得有什么能量从脑海中溢出，辐射周边，但风静树止，周围环境没有任何改变，只有绿绒绒身上的绒毛好似被微风拂过。 李镜手里真的出现了一把刀。 他横刀于眼前，轻抚刀刃。 李镜一刀劈向树干，薄刀轻若无物，如切豆腐一样在树上划出深深的凹痕。他发力太猛重心不稳，左脚拌右脚，一屁股摔在地上。 ……帅不过一秒。 李镜，现在的幼崽翡，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身体大字型摊开，被自己的蠢样逗得哈哈大笑，幼稚又快乐。 在绿绒绒的指导和帮助下，李镜开始制作弓和箭。 之后李镜学习如何使用弓箭。 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目标上，李镜有时会出现玄而又玄的感觉：靶心所在位置如此清晰，不是他看到的，而是感知到的！ 没练多久，他就成为了一名百步穿杨的猛士！嗯，四头身那种猛士。 四人小队再次集结，李镜负责引怪，靛主攻，皑和小粉辅助。 李镜并不是主动想要去引怪的。他很丢脸地……再次被新虫子吓得上蹿下跳。复眼！多足且有茸毛！身上的花纹密密麻麻让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这能怪他吗！ 这次的虫rou像是雪花牛rou，炙烤之后泛着油润的光泽，rou香扑鼻。 李镜捧着烤好的虫rou，发自灵魂地感慨一句：真香！ 吃饱之后，李镜满足地原地躺下，只觉得这一趟辛劳值得了。皑和小粉一人一边枕着他大腿，靛坐在旁边，腿搭在皑身上。四人简直缠在了一起。 几人闲聊着。 皑参与打猎是因为想和李镜一起玩。靛是为了练习弓箭，狩猎就当做打移动靶。而小粉是想要这种虫子的外壳，经过处理后，会变成好看的装饰品。 李镜意识到，自己之前因为吃不到虫rou而忧伤根本没必要。 不算要跟来玩的皑，靛和小粉都有必须要来狩猎的理由，这个概率没有那么高吧？更像是机器人们刻意引导的结果。机器人们想让他们继续狩猎，而且是积极主动的那种。 之前绿绒绒根本就是在吊他胃口。 李镜将绿绒绒拽过来，将对方身上的绒毛上下左右揉得一团乱。绿绒绒顶着一双豆豆眼，看起来无辜又呆萌。 期盼已久的雨，终于下了。 李镜数了数，两次下雨之间，还是间隔了四百五十天。下雨天数数，实在是令人困倦。很快李镜就抱着皑，睡得昏天地暗。 一周后，就像被雨水滋润后破土的植物一样，小朋友们全都从树屋中冒了出来。 “哇～～！” 外面响起了许多欢呼声。 李镜走出树屋，好奇地向下看去—— 树屋前的空地上，礼物堆了很高。礼物用鲜艳的包装纸包裹着，上面缠绕着漂亮的丝带。有些礼物外面还挂着电子玩偶，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引人注目。如果树屋上再挂些装饰的话，就像圣诞节一样了。 小朋友们在机器人的指引下，兴奋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礼物。 皑踩着树藤快步奔来，拉着李镜，从缠绕在树干上的藤梯走下去。 皑简直像是要扑到礼物堆里。 李镜抱住皑的腰，“慢点儿，别这么着急。”白团子飞上礼物山寻找属于皑的礼物。绿绒绒头顶冒出个箭头，指向礼物山的另一边。 皑推李镜，“快去找你的礼物。” 李镜找到了他的礼物，好大一包，被精致地包裹着。包装纸在阳光下显出深浅不一的绿色，墨绿华贵、翡翠色清透，摸上去居然是细绒质地的，更像是一条贵重的挂毯。李镜一提，没提动，绿绒绒帮着他搬下来。 “快看呀！”小朋友们惊呼。 李镜循声望去，靛的礼物居然是机甲！ 机甲三米多高，由四肢和躯干组成，柔韧的金属勾勒出类似肌rou的纹理，躯干部位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靛兴奋地站上去，一个透明的罩子盖住他。他将手脚都放到cao控盘上，右手一使力，机甲抬起了胳膊。 小朋友们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齐声抽气！ 靛尝试着往前迈步，脚下好似有千斤重，脸都憋红了！终于！ 机甲迈出了一步！ 小朋友们欢呼不已！“好厉害！”“太棒了吧！”“我也想要！”“我也是！”小朋友们对着各自的机器人撒娇，机器人们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cc满足您的需求。” “cc是什么？”李镜问。 绿绒绒答：“是你的同族。” “我也是cc吗？” 绿绒绒：“你是xc。” 李镜琢磨了一下，c的发音和天龙等虫子是一样的，“我们是……虫族？”xc和cc根据读音和语境来分析，意思大概率是……“雄虫和雌虫？” 绿绒绒头顶炸开了小型烟花，似乎很高兴李镜自己发现了这件事。 皑跑了过来，“翡！快看！” 李镜看过去，白团子手里像是举着一片蝴蝶翅膀，在阳光下映射出蓝莹莹的光，如梦似幻。 李镜赞叹：“好美！” 皑的脸颊粉扑扑的，眼睛里也闪着光，“这是一把琴！”皑拨弄了几下，琴弦声音清澈动听，音域比伶弦琴更广，皑摸着这把琴，爱不释手。 李镜问：“这琴的原料是什么？” 绿绒绒：“是雌虫。” 李镜：？？？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皑在旁边催促，“快拆你的礼物！” 李镜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大木箱。解开搭扣，李镜满心期待地打开木箱——科技发达到能开机甲的种族，美食一定会让人类大开眼界的！ 李镜先是从木箱里掏出造型各异的调料罐。他挨个拆开倒出一点品尝，发现全都是盐。他接着掏出一堆长方形的盘子，厚度有半根手指，有粉白色的、淡黄色的、乳白色的。 “这是什么？” 绿绒绒语调激昂：“盐盘！有玫瑰盐、金盐与雪盐！用来烹制和摆放食物，又好看又好吃！” 李镜再掏出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是颜色偏深的粗糙颗粒，“这是？” 绿绒绒：“粗盐！可以用来烟熏和包裹食物！” 木箱里只剩下几个偏大的罐子了，李镜剥开外包装，发现是有着精致花纹的瓦罐。 绿绒绒：“精选盐泥做成的食物罐，存放食物有滋有味～” 李镜：…… 所有小朋友都兴高采烈，快乐的情绪萦绕在这片空地上。 身处如此正向的情绪波中，李镜却是眼泪差点掉下来。 期待了这么久，就给他送来了一箱盐！！ 快到睡觉的时候了，树屋前的空地上还聚集着许多小朋友。他们还在讨论着礼物，声音像是雀跃的小鸟。 李镜带着那一大箱盐回到自己的树屋，悲伤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自闭中。 绿绒绒绕着李镜转了好几圈。 “翡不开心吗？” 李镜不想说话。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望。 一个食谱单调的幼崽，不该也不可能说出自己想要吃酸、甜、苦、辣、麻的味道，想吃火锅麻辣烫串串香、炸鸡烤翅小郡肝、汉堡可乐披萨蛋糕……他现在特别想念重油重盐料头足的垃圾食品。 如果现在给他一包辣条，他能抱着辣条哭着喊爸爸。 绿绒绒给李镜解释每一样礼物的用处，向李镜保证能做出好吃的。 李镜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没能让翡开心，都是雌虫的错。”绿绒绒说，“翡不开心的话，就惩罚雌虫吧。” “翡喜欢皑的琴吗？” “把雌虫的翅膀拔掉，也给翡做一把琴好不好？” 李镜从被子中冒出头，震惊地瞪大眼，脱口而出：“不要！” 李镜有点混乱，理了理思绪后，问绿绒绒：“雌虫有翅膀？” 绿绒绒：“有，一般收拢在背部翼囊中。” “雌虫是什么样的？”李镜问，“是天龙那样的吗？” 绿绒绒：“雌虫外形与雄虫相似。” “雌虫为什么要给雄虫送礼物？” “因为雄虫是虫族的珍宝。” “雄虫为什么是珍宝？” “因为雌虫深爱着雄虫。”绿绒绒说完这句，播放了一首歌谣，歌词大意是：雄虫美丽又迷人，健康又快乐。无数雌虫跨越山海，只为能看雄虫一眼。千千万万雌虫追求着雄虫，为他奉献一切，期待他的垂怜，亲吻他走过的路。雄虫爱所有追求者，在雌虫们身上播撒爱的种子。种子在雌虫身体中发芽，虫族啊，如大树一般，枝繁叶茂。 李镜：…… 李镜：？？？ 简直五雷轰顶。 也就是说，未来会有无数女人追求他，为了虫族的繁衍，争着与他上床？如果惹他不开心了，还能随意把大美女的翅膀给卸了？ ……这是什么里番设定！疯了吗！在他最猥琐的梦里都没这么构想过！ 绿绒绒注视着李镜，“翡还是不开心吗？” 李镜一时失语。 绿绒绒温和地哄劝道：“翡怎样才能开心起来呢？无论翡想要什么，说出来，雌虫会满足翡的。” 缓了好一会儿，李镜问：“你说的，是哪只雌虫？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不是一只雌虫，是很多很多雌虫。”绿绒绒说，“雌虫们都爱着翡。翡告诉雌虫们，如何才能让你开心，好不好？” “我怎么告诉她们？”李镜想着，他都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接受这种设定，又怎么告诉那些让他无法理解的雌虫？ “翡直接说就好。” 豆豆眼好似泛起奇异的神采，绿绒绒说：“雌虫们一直在注视着翡。” 李镜与绿绒绒视线相碰，领会到对方话语中未尽之意，一瞬间毛骨悚然！ 无数雌虫透过绿绒绒的眼睛与幼崽翡对视。 球形机器人将雄虫幼崽们的生活全天候记录下来，通过网络向整个索尔塔星系不间断直播。这一刻，守着幼崽翡频道的雌虫们，简直要融化在幼崽翡的眼睛里—— 那双橄榄绿的眼睛清澈又懵懂，比迷离的星云团还要美丽。 宇宙诞生又毁灭，万物枯荣皆为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