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云

    19

    夏以默被奕向纾带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刚在出门的时候，他刻意换了一辆低调黑色的车，倒是很衬这灰蒙暗淡的朦胧天色。

    清爽泛凉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她半仰头看着窗外深邃的天空，其中还点缀着几颗闪烁的星子。

    她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车子开得很快，到了目的地也不自知。

    直到身旁的男人轻声说：“到了。”

    夏以默才回过神，跟着下了车，眼前是一片苍茫茫的凉沧山景色。

    此时，山顶的天色将明未明，万籁俱寂，正是破晓前最深的灰沉黯淡。

    渐渐地，天际晨光透亮，湿润的早雾被驱散，幽幽泛着冷白。

    一道金色的边率先冲破了昏淡的云层，紧接着万簇漫卷的霞光透了出来。黑暗被交替，只剩下逐渐明朗的曙光。云层尽染上嫣红，被徐徐的风轻轻地吹，一直往远处延伸。

    奕向纾双手环胸，靠在车门看见她爬上最高处的巨石块。

    在微风吹拂下，朝霞射出的光芒如箭般穿透了沉睡的凉沧山。高挑削瘦的柔躯被倾洒而下的明艳霞光笼罩着，背后却依旧是一片孤寂落寞的影子。

    内心很庆幸，今日天气很好，时间也刚好，让他们碰上了喷薄而出的旭旭日出。

    年少时他也曾经历过一段灰败颓靡的日子，那会心情不好就常来凉沧山这儿。

    此时的夏以默就像那时候的他，不过比他更甚。她就在那里，画地为牢，自成一座孤岛，别人走不进去，她也不走出来。

    夏以默一直安静站在高处，让他看得隐隐的胆颤心惊。

    最后，他还是默默来到她的旁边，迎着纯粹的煦光，朝向她伸出手——

    *

    回去的路上，夏以默向他借手机，他没问什么就直接把手机放到她手心。

    被纱布包着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她赶紧缩了回来，有些心虚的解释：“我想上网找一下房子。”

    奕向纾脑子转得很快，“我怎么记得公司还有多余的宿舍？”

    夏以默边翻找着房屋出租信息，边解释公司是有提供房子住宿，只不过得工作年满三年。当然，即使有多余的宿舍，也还排不上她。

    她满打满算，进余氏工作堪堪两年。

    奕向纾轻轻嗯了声，“你等我问问看。”他带上无线蓝牙耳机，拨打了集团HR总监的电话。

    车窗开着，耳畔是呼啸而过的山风，还有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谈话内容听得不是很真切。

    夏以默不知道，电话其实隔了好一会儿才通。

    原因不过是，大清早正在睡梦中的郑儋被吵醒，有脾气的他等到挂断前最后一秒才接起这通恼人的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见对方一直在自说自话，郑儋还云里雾里的，脑海里是无数个问号？

    奕向纾一直是和颜悦色的跟郑儋讲话，但对方没什么回应。他咬牙，笑着加重语气说了几个关键词。

    郑儋他是谁，人力资源一把手啊，也是人精一个，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奕向纾最后一句十分清晰：“你听明白了吗？郑、总、监。”

    啊啊啊！连郑总监都叫出来了！郑儋可算是明白了。堂堂奕总这是要对他那默默无名的小秘书下手了啊。

    可是不对啊，奕总不是最烦女人纠缠了吗？还因此换了好几任秘书，给他大大增加了工作量。

    郑儋已经兴奋地在脑补了一出大戏，打算等会挂了电话一定拉起睡在身侧的小女友一同分享。

    奕向纾把蓝牙耳机摘下来，递给她的时候，说是郑儋的电话。

    夏以默赶忙接了过来，对方还没等她开口，已经抢先。

    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公司宿舍的事情请她放心，他已经安排好，让她安心跟着奕总就可以。

    事出突然，夏以默连忙道谢，把耳机还给奕向纾的时候，也轻轻说了声：“谢谢你，奕总。”

    眉心终于疏朗开来，心跳却有些快。她刚开始纠结的事情，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天真散漫，无忧无虑早就成为过去式。年少以后，她早就习惯了有事自己扛，经历生活的次次打压，数了数一遍又一遍的失望。

    蓦然天光破云的时候，她才明白，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存在着一抹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