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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mei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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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程两手一摊往后靠在了椅子背上,显然是不准备再说了。

    我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就跟扔了块rou沫出来逗狗似的,就等看人眼巴巴凑上去求他再开金口,我呸。

    没头没尾的话谁理谁傻逼,给他面子他就能给你蹬鼻子上脸,于是我转身就准备走了,走了两步不到就被他拉了回去,往后一倒,坐在个倒软不硬的东西上。

    这人一分钟不耍流氓是要长痔疮吗?我真后悔我不是什么两三百斤的彪悍人士,直接压死他算了。

    卿程跟哄小孩一样手臂圈在我腰上,还时不时抖抖,要是他把我腿抽起来就一个标准把尿的姿势,我又被自己恶心到了。

    “你干什么,有病啊!”我看不见后面,胳膊肘乱敲乱打,被他很轻易就挡下来了,连带我手一并压起来。对着张力拙那种纸老虎我还能占点体型的便宜,但对卿程我他妈是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气死个人。

    “考虑一下?”他说。

    考虑个鬼,你当是去别人家吃饭呢。

    “怎么出去?坐垃圾车里混出去吗?还是一头撞死就可以让我家的人来收尸送进火化炉了?”我没好气道。

    他怪笑了几声,手又开始不老实,说:“那老头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死心塌地的?”

    我不知道他都查到些什么,不过以他的本事要知道些什么别人找不到的也不难,只是程度问题。

    但要我自己招,做你大头梦。

    “要打哑谜自己打去,别烦我。”

    “让我猜猜。”他手跟两根钢筋一样把我缠着,“你当年说什么认什么,判决下来也没有要求上诉。你不是个给人白白当冤大头的性格,所以他是答应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研究所的项目经费确实很高,但一层一层搜刮下来,要分到你们这些学生崽子头上也没剩多少了吧,他给了你家不少钱,并且是你觉得比任劳任怨当个工蚁几十年还划算的数目。”

    “还有什么,是给你meimei毕业找工作?给你妈安排身份能领正规的退休金,那就需要……给你家其他人安户口?你父母搬来好几十年了,但都属于进城务工,一直租房,你妈长期给人打短工,你meimei还在上大学,所以你家除了你都没能力落户吧。”

    我浑身抖了一下,抖完这下我就知道完蛋了,贺知遇姑且算是奶狗,这人是个当刑警的,简直是凶狗加猎犬,鼻子灵得要死。

    “我又不是在审你,怕什么。”这人大概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你都查成这样了,还问什么问。”

    “啧啧,还不是为你好,这么凶干嘛。”

    我算是见够这死人有多无赖了,就差把你家祖宗十八代埋哪给挖出来还叫为你好。我没觉得什么好丢人的,大城市里我家这种状况比比皆是,大家都跟削尖脑袋一样往上钻,但哪来那么多好日子唾手可得呢。

    所以这是笔划算买卖,我当时就觉得了,左右也跑不掉,能捞一点是一点,现在我妈和顾息算是真正的本地人了,以后干什么都轻松,什么结婚买房生孩子上学,我是没这福气了但我meimei有啊。

    有捷径不走是傻子,至于代价,哈,少了我一个死乞白赖的废人算什么狗屁代价。

    不就蹲个几年吗,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出去了也不会饿死,要是谁嫌弃顾息有个吃过牢饭的哥,我滚出家门也没什么关系。

    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了,我相信我妹会优先踢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臭男人,而不是针对她可怜的哥。

    “这么说起来,探监日又要到了吧。”卿程也不管我为什么这么久没理他,又开始自说自话,拿两根手指强行把我下巴朝他扳过去,欣赏起我这满脸开花的样子,“瞧瞧你这跟猪头似的,会不会把小姑娘吓着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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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这样子看上去像个重伤,但实际上并没有伤筋动骨,所以一两天下去肿就消得差不多了,创口贴什么的也摘了,只有眼角那点破皮显眼些,不过戴着眼镜也遮得差不多了,我自认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我去的时候顾息已经在对面坐着了,能看着脸,但中间隔了道玻璃。小姑娘看着比上次要瘦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学女生都喜欢什么美体减肥,不好好吃饭。

    我拿起听筒,就听见她叫我:“哥。”

    我正准备“诶”一声,她突然眼睛瞪圆了一下凑过来,把边上的狱警都吓了一跳,随即听到气贯山河一声吼:“你是不是被哪个狗杂种打了啊!?”

    好家伙这中气足得,我感觉不拿听筒都听得见了。

    我这妹子哪哪都好,模样也周正,但就一点,嗓门儿大了些。平时收着点还行,但人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当年我妈生她的时候那哭声响亮得,说是整个医院都听得到了,可惜我在学校没能亲耳见证。

    她捂着嘴,不好意思地跟旁边的警察和别人家属道歉,又憋回那副淑女样子,强忍了半天,才一脸扭曲地看向我,问:“你眼睛肿了,脸左边比右边大,嘴角还烂了一块……”

    “行了行了,我自己从楼梯摔下去的不管别人事哈。”照她这么说下去可能我冬天贴的膘都要成被打出的包子脸了。

    她还是一脸担忧,楚楚可怜地问:“啊?那你没摔傻吧,你本来就够傻了,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娶你啊?”

    这句话声音也不小了,我看见她背后才来的小狱警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了,偏偏我还不能问候这死丫头家属,只能自己磨磨牙。

    “妈最近还好吗?”我僵硬地换了个话题。

    顾息叹了一口气,总算正经了点,说:“还是老样子,年纪大了总犯腰疼,医生说是以前留下的病根,去医院理疗了几次,嫌贵不去了,说自己去江湖郎中那买点药贴也差不多。”

    “那怎么行?”我皱着眉,那些江湖郎中谁知道哪来的,坑蒙拐骗一个不落的,我妈那文化水平骗起来一套一个准,“我以前给她留的药方子呢,配不了?研究所那边不给了吗?”

    顾息有些奇怪地把我看着,说:“你都被研究所除名了,人家怎么会还给我们配药,之前是向老师偷偷给我们拿,但妈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药也用得快,我们也不好意思总去打扰向老……”

    我跟她就这么干瞪了一分钟,谁也没说话。

    她先憋不住了,四下看了看,难得压低了嗓门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来:“哥,你跟我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不准我们上诉?”

    “事我自己犯的我自己认了,有什么好上诉的?”我说。

    “可是……”她掰了掰手指,这是她纠结起来的小动作,“你刚进去,就有人来通知说妈的居住证分挣够了,然后又有人莫名其妙说我中了奖,还是直接发现金,我还找到个工资很高的实习兼职……”

    “而且,之前我申请保研,本来算了下应该轮不到我的,结果我上名额了……”

    “这些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转了转脖子,说:“这都是你自己争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息明显不信,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继续问,手指掰得更狠了,我看着她的手,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你手腕怎么了?”

    顾息一愣,下意识把手缩进了袖子里,只露出个指尖。

    “没事啊。”

    “缠着绷带还没事?”

    “你看错了,那是我保暖内衣的袖子。”

    唬谁呢,你哥我不是学医的也不至于把内衣认成绷带吧。

    “说实话。”我声音沉了下来,顾息肩膀一哆嗦,她小时候犯事了耍赖,我教训她时就这样说话,她头低了半天,再抬起来时眼睛都红了。

    “我自己弄的,烫着……”

    “烫着了你现在哭什么?”

    “……”

    顾息咬着嘴唇,骨节都掐得发白了,我凶不下去了,正准备逗逗她,结果她自己说了。

    “我跟人分手了而已。”

    “分手了怎么还受伤?"

    “就走神没注意……”

    “是因为哥吗?”

    分个手而已,她以前也没少跟我痛骂劈腿渣男,打个电话把我叫去,在校门外的夜宵大排档开一箱啤酒边骂边撸串,看得摊主直呼女中豪杰。这么遮遮掩掩的还是头一次,那多半都是跟我有关系了。

    她没说话,只是眼睛越来越红,时不时拿手背擦,后来手背都湿了,旁边的小狱警看不下去了,上前来给她递了一包纸。

    看来这次不是因为对方渣了。

    探监时间顶多一小时,顾息走了后我又老老实实回去该干嘛干嘛,但心里老觉得怪怪的,做什么都没劲。

    吃完晚饭没事干,我找了个地方吹风。

    “嘿顾老师,你在这啊。”有人笑嘻嘻地在背后说,我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懒得跟他客气,“嗯”了一声完事。

    李崇雷也懒得客气,上来就在我旁边挨着坐了。

    “滚远点。”我嫌弃地说。

    这人死不要脸的功力半点没减,反而又往我这边挤了挤,一脸强装正经:“顾老师,你冷不,给你暖暖?”

    我以为他是指用裤裆给我暖暖,结果他只是把我手握着。两个男人的手大小差不了多少,跟掰手腕似的。

    “你来干什么?”我问。

    “不干什么。”他说,“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点脆弱。”

    我吐了,谁能来把他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