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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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雉啼鸣,君王即位。 这一日的柳国全境,百姓抬头就能看见天际瑞云涌动,气象万千。有幸者还能看见彩凤振翅飞过天际,尾翼拖曳出一道道祥云,与朝霞交相辉映。 这是新王入主王宫的昭示。 新王践祚,百废待兴。 芙蓉在相柳的陪同下进入黄海,而后登上蓬山,祭祀天地,聆听天启。一系列流程走下来,足足耗费了大半天时间。之后他俩没有立即返回芬华宫,而是去了相柳出生长大的地方。 十二国麒麟皆诞生于蓬山中心的舍生木,尚未出生便有女怪守护。女怪不是天生天养的妖魔,而是被创造出来照顾麒麟的妖怪,她们由各种妖魔融合而成,每一个都不一样。自她们有意识起,便会如母亲一般守护在舍生木上的麒麟卵果下,直到麒麟出生,长大,然后陪着它一起死去。 此时舍生木上没有麒麟卵果,芙蓉看着空空如也的枝头,好奇地问相柳:“我从未见过女怪是何模样,我能见见你的女怪吗?” “她死了。”相柳声音平淡,目光落在舍生木下空无一人的树荫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那树荫下本应坐着一位目光灼灼仰望枝头的妖怪。 芙蓉抿唇,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她叫南屿。”相柳的神情一看就没打算继续说下去,芙蓉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走吧,去拜谒碧霞玄君。”相柳转身,示意芙蓉先走。 麒麟幼时长在蓬山,住在蓬山,皆号蓬山公。蓬山中有重重宫宇,还有照顾麒麟起居的女仙。这些女仙的首领便是碧霞玄君,名唤玉叶。她率领仙女们迎接过无数麒麟的诞生,也送走过无数麒麟走向尘世,历代麒麟对其都很是敬重。玉叶容貌姣好,在人间声望很高,许多凡人家想为女儿祈求个容貌气质佳的彩头,都会给孩子起名叫玉叶。 芙蓉和相柳走在怪石嶙峋的山道上,路上遇见了好几拨往来的女仙,她们有的提着木桶,有的端着食器,但看见他俩都立即放下手中事物,匍匐在地大礼参拜。偶有遇到胆子大的,芙蓉还能从低垂的头颅下听到一声“蓬山公”。 一路走来,所遇女仙无人不识相柳,但无人敢与他殷殷叙旧——这完全不是芙蓉想象中的场景。若有女仙伴她长大,久别重逢该有温声细语的问候,而非这般,新刘王尚且驻足,麒麟却不曾垂眸一顾。 芙蓉走了许久,终于被引到一处仙宫。雕梁画栋的正殿中,碧霞玄君仙气缭绕地现身,亲切地问候两人。 “刘麒还是如此冷淡,不知有多少女仙今夜要暗自垂泪了。”碧霞玄君调笑道。 芙蓉闪了会儿神。 刘麒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玄君说笑了。”相柳淡淡回应,态度熟稔,仿佛与好友交谈。 两人眼神对撞,各自露出浅笑。 亦是此刻,芙蓉意识到她和相柳的差距犹如天堑,即使麒麟向她下跪,这差距也不曾因她被上天选中而磨灭。 刘麒站在柳国御座之侧已逾百年,这百年时光的积淀在宋府方寸之地无法体现,到这巍巍蓬山之中才现端倪。他生来便受天地眷顾,睥睨众生,除了君王,无人能使他战战兢兢。他面对众仙下拜态度坦然,视女仙如仆人,与碧霞玄君相对而坐也依旧端正从容、不卑不亢。 而芙蓉只堪堪走过二十余年的短短凡尘路。 这是时光划下的鸿沟。 碧霞玄君又问起芙蓉对天启的想法,芙蓉斟酌着词句,相柳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词。 天启的内容无外乎轻徭役、重农桑、善待黎民、休养生息之类,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芙蓉都不明白,碧霞玄君到底希望她有什么看法。 三人聊着普通的话题,碧霞玄君言笑晏晏、风趣幽默,不知不觉时日流逝,直到有仙人来唤,芙蓉这才惊觉金乌坠落。 玉叶让仙子先送相柳出去,说是要留下芙蓉单独说两句女性悄悄话。相柳淡淡答应一声,起身时朝玉叶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而玉叶也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些互动芙蓉全部看在眼里。 相柳离开,碧霞玄君收起笑容:“都说麒麟孤高不恭,野性难驯,您与刘麒相处,可有感受到?” 芙蓉摇头。 “刘麒在蓬山与众女仙相处数十年,女仙们敬他怕他者多,与他为友者寥寥无几,整个蓬山他也不过听我几句。如此自矜自傲,您可有感受到?” 芙蓉摇头。 碧霞玄君面露诧异,转念一想又觉理所当然,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他不会再为任何人下跪。” 芙蓉不解。 麒麟和君王互为半身,麒麟辅佐君王治理国家,前有刘王陶唐,为何不能有刘王芙蓉? “即便在众多麒麟里,刘麒也是少有的英俊,气质介于青壮年之间,既有成熟男人的器宇轩昂,又有青年的锋锐之气,很是吸引女子,对吗?”碧霞玄君说。 芙蓉点头,相柳的容貌着实出挑,以至于她见他的第一面就怦然心动,难以忘怀。 “您可知麒麟认主之后便会停止生长,雁国、戴国麒麟皆显年幼,刘麒却又为何是成年之姿?” 芙蓉猜测道:“约莫是找王的过程不太顺利?” 碧霞玄君掩唇轻笑,摇头道:“他早知王在何处。彼时柳国能臣辈出,哪怕御座空悬,内政民生依旧有条不紊,便如找到您之前的柳国。刘麒早在陶唐身上看见王气,几次三番派人侧面打探,最后更是当面出言试探,可见是拖到不能再拖方才认主。” “何谓拖到不能再拖?” “迟迟寻觅不到君王的麒麟活不过而立之年,刘麒与先刘王陶唐缔结契约之时,二十有九。” 芙蓉皱眉。 碧霞玄君又说:“当年陶唐也是坐在您这个位置,向我说了他自请退位的前因后果。黑麒麟嗜血的传闻连我都有所耳闻,当年的刘麒是何模样,先王退位前后种种,您可想知道?” “……” 芙蓉沉默了。 她看得出来,碧霞玄君对相柳没有恶意,对她也是善意的。她提醒她这些事,只是为了柳国这对君臣能更快磨合,百姓少受些苦。 玉叶正准备说,芙蓉摇了摇头:“他的事,我等他自己亲口跟我说。” 碧霞玄君一怔,突然笑了:“您果然是特别的。” 说罢,她起身送客,芙蓉也识趣地站起来。 “我原想对您说,您的麒麟天生反骨,桀骜不驯,您要小心。可现在发现,能让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下跪之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您与他,恐怕有同样的想法,对吗?” “什么想法?”芙蓉故作不解。 “我不知道。”碧霞玄君笑了笑,“但我知道你们想改变这个世界。” “……” 芙蓉被送到殿门口,相柳站在台阶下等她。她微微低头,他微微抬头,两人目光交汇,眼里都是让对方安心的神情。 芙蓉临走前对碧霞玄君说:“天纲重黎民,故而神授君权以佑百姓,但世上没有不灭的王朝。神与君不在之时,土地荒芜、天灾连年,国家失去组织能力,百姓如何自处?” 碧霞玄君说:“等到玉座上有人就好了。” 芙蓉摇头:“他们不该受此苦楚。柳国历代君王皆想要用制度规避君王虚位时的政治动荡,法治是个好手段,助露峰肇始,陶唐继承,我当将之发扬光大。” 年轻的新王拱手施礼,转身走下台阶。 玉叶迎风立于高台,看着芙蓉朝她全身心信任的半身走去,恍惚间仿佛看见了百余年前的陶唐——他当年祭祀天地后同她挥手告别时,亦是如此信任着刘麒。只是不曾想到,当年陶唐万里关山做雄行,百年后再见之时,他对刘麒的恨宛如一根毒刺,见者无不感觉扎心。 玉叶冲着芙蓉的背影轻声警告道:“为君者当慎独,即便是麒麟亦不可轻信啊……” 嗟叹被山风吹散,芙蓉没有回头,恍若未闻。她走到台阶下,冲相柳灿烂一笑,和他一同向玉叶遥遥作别,而后转身迈上独属于刘王芙蓉的荆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