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一）

    阴冷的房间里，四处似乎都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他又回到了这个让他恐惧又绝望的地方，像具傀儡一样跪在地上，被反铐着双手。无法言语的恐惧让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绝望更像是恐惧最好的调料，把他的灵魂都禁锢住。

    拿着鞭子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然后狠狠的用鞭子抽他，打他。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没有了任何感觉，但是那种绝望和恐惧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压的他几乎透不过气。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好难受……

    即使睁开眼，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那种绝望痛苦的感觉还依然塞满了他的心里。眼泪无声不息的流着，懦弱的感觉让他即使醒过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可是那种痛苦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因为当原睁开眼的时候，高云飞那张还睡得香甜的帅气脸庞就近在咫尺。

    梦里的世界没有高云飞，就像高云飞出现前的那二十年，他唯一有的就是恐惧和绝望。即使只是梦中那一点点的记忆，就让原不寒而颤。那么长的时间，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竟然还能活着熬过那么长的岁月。

    飞少爷，带给他一切的高云飞。

    只要有高云飞在，他就不会害怕，他就拥有希望。直到高云飞出现，他才好像真正活过来一样。因为现在的幸福，才更难以忍受当初的痛苦。如果现在高云飞突然消失，让他再过回原来的生活，他恐怕一天都过不下去就自杀了吧？

    不，根本不用过回原来的生活，只要高云飞消失，他就会过不下去，他根本就没办法想像没有高云飞的日子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唔……”还在熟睡的高云飞突然低吟声，习惯的伸手抱住了原，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睡得又香又甜。

    飞少爷，我的飞少爷。

    只是念着高云飞的名字，好像就有股让人安心的魔力。原把脸埋进了高云飞的颈边，也跟着又睡了起来。

    “这个月的情况怎么样？”冷眼扫过桌过坐着的一圈人，严正均低沉的声音让在坐的每人心底都一阵不安。

    销售部的副经理偷瞄了眼一脸没事人一样的高云飞，心底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只能接口到，“最近有几单合同正在谈，拿下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那么已经签好的单子呢？”严正均自己就是做销售出来的，这种花招他比这副经理要熟的多。

    “呃、就是昨天报给您的数字了。”

    显然这个数字严正均是很不满意的，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清楚，严正均不但不满意，而且已经不满意好几个月了。连着三个月的业绩都不理想，一个月比一个月低，不用严正均说什么，销售部的副经理自己就已经满头汗了。

    会议室就这样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中，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光是严正均的存在就已经让他如临沉渊，更何况现在还是严正均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帝君的气场不只是对奴而已，那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只要是在这个范围内的，就没有不受影响的。

    就在所有人都冷汗不断的时候，严正均低沉的声音突然又问到，“阿飞，你有什么要说的？”

    不等高云飞说话，销售部的副经理已经按奈不住的在心底大声叫好。副经理那个激动啊，感谢老天大老板您终于想起来高大经理了，想起他才是销售部的正牌经理了。

    要说这会议室里还有谁没受严正均的低气压影响，镇定自若的，那人绝对是高云飞莫属。被严正均点了名，高云飞还一脸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最近国内经济不好，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不用这么紧张啦！”

    高云飞的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恨不能把脑袋藏到桌子下面去。这个时候还敢跟老板说这种话的，大概也只有高云飞了。

    “对不起严总，我们会更加努力的，我保证下个月不会再这样了。”生怕严正均真的为难高云飞，原忙出来给他打圆场。

    严正均只是冷着脸，看着一群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快入定的家伙，冷声到，“今天先到这，阿飞，跟我去办公室。”

    “严总！”不等严正均站起身，原急忙又叫住他，“我有点事想问下您的意见。”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原跟高云飞的关系，知道他这时候插一脚，是想赶在高云飞之前先安抚下严正均的火气。这让那些对高云飞不满，想看他笑话的人暗叹可惜。虽然这几个月业务部的业绩不佳，但是原个人的业绩却不降反升。任谁看都觉得这时候原应该是老板眼中的红人，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不出大家意料的，严正均也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送走了严正均，高云飞却似乎没半点自觉的跟着起身也出了会议室。

    听着门关上后，会议室里传出的窃窃私语，高云飞只觉得好笑的摇头。这些家伙根本就不了解严正均，觉得业绩不好老板的心情理所当然的也不会好。再加上阿君平时就是那张死人脸，就算没事都是一张便秘脸，现在更是被大家想像成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好歹比这些人早认识阿君那么些年，而且经常一起出来玩。他很清楚严正均这个表情就是工作的标准表情，就跟服务行业的职业微笑一回事。业绩不好他这个老板当然高兴不起来，但是真要说生气，这点小事还真气不到他。

    其实那些人不了解严正均也没关系，要知道严正均高不高兴，是不是生气，只要去看看沐澈就行了。沐澈要是轻轻松松，笑脸迎人的样子，那说明他跟严正均很好，那么严正均的心情也坏不到哪去。要是沐澈一脸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愁眉苦脸的，那么严正均那边，他绝对有多远躲多远。

    回办公室处理点事打发了下时间，果然很快原就来找他了。

    “飞少爷……”原担心的走到高云飞身边，愁眉苦脸的好像高云飞要出什么事了一样。

    “放心吧，没事的。”愁眉苦脸的人要是换成沐澈，高云飞还会担心下，但是原，他比会议室里那些人好不到哪去，甚至因为之前他们在一起时被严正均反对过，原比那些人还要怕严正均。

    “飞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干嘛啊？都说了没事的，就算有事，阿君要骂人还是骂，你在不在都一样。”高云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飞少爷！”早上的梦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种恐惧而绝望的心情到现在还像退潮后潮湿的沙滩般留下着阴霾。只有飞少爷才能带给他希望和温暖，就像他的神一样，他恨不能拿出自己的一切来讨好他。这个时候他不想看高云飞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委屈。

    “怎么了？”高云飞也觉得有点奇怪了。原今天似乎有点特别粘人，像生了病的小孩子一样。

    “不管帝君说什么，飞少爷你都不要生气。”

    “知道了，我跟他都认识多久了。”高云飞好气又好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高云飞是销售部经理，同时也是副总经理，办公室就在隔壁，转个身就开门进去了。

    “高经理，请坐。”一进门，严正均就扬着嘴角，笑的很不善的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位子。

    高云飞顿时觉得一个冷颤，有种大事不妙、要倒霉的预感，“我没得罪你吧？”

    “本来是得罪了，不过你的狗很懂事，马上赶在你前面来道歉了。”

    “切，我又没说错，凭什么欺负我的狗。”听严正均还能开玩笑就知道没什么大事，高云飞没好气的说到。

    最近国内经济确实不好，大势之下生意肯定会比以前难做，高云飞只是说了别人不敢说的事实而已。而在高云飞的这个位置上，老板问他有什么说的，他看似推御责任的话，其实是在保护手下的所有人。连着几个月业绩不好，那总有原因，不是销售人员不努力，就是公司有问题。但事实上销售部的人已经很自觉的加倍努力，只是有些情况下，不是光他们努力就能解决的。

    这些事，其实严正均也很清楚，他对高云飞的回答也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高云飞其实比谁都努力。找他过来，也纯粹只是想两个人聊聊有什么可改善的。高云飞大学读的是经济，人也灵活，虽然经常有些不靠谱的主意，不过正好跟严正均也算互补。

    不过在跟原聊过之后，严正均却突然改变主意了。对着高云飞，突然不怀好意的笑到，“阿飞同志，你这业务经理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接过一张单子、找过一个客户噢？”

    高云飞一愣，立刻警惕的说到，“我早说过我不适合做业务了，反正现在公司人也多了，你再找个业务经理不就好了？”公司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做不来业务。不过那时候公司小，有方天诚和钟禾闻的单子就够活了，成衣的质量才是关系到公司继续存活的重心。所以他才管了业务，严正均自己去盯着外包的厂家。

    严正均也知道要高云飞为了点钱就去看人脸色，那确实有点太难为他了。伸手拿过一边的资料夹给了高云飞，严正均说到，“这个品牌走的是欧美中低档职业装，如果真的能接到手，销售额和利润都会很丰厚。之前公司跟他们刚刚完成一张小单，算是双方合作的尝试，对方看来也很满意，后面大批量订单的意向基本已经有了，现在只需要一个人跟他们去谈。”

    打开资料看了眼公司名，高云飞就抬头问到，“这不是原的单子么？”

    “知道你大少爷拉不下脸自己去找单子，原把自己的单子让出来的。”

    “我晕，你们就这么看不得我清闲啊？”

    “就算我没意见，你一个业务部经理，自己手上一个客户都没有，手下的人也有意见。原就是怕你难做，才想让点单子给你堵那些人的嘴。”

    “让什么，还不是一样。”

    听了高云飞的嘀咕，严正均一扬眉，“原的工资卡、奖金卡都在你这？”

    “对啊！”所以提成发给原就等于发给他，发给他也就等于发给原，完全是一回事。

    “我不管提成是发给谁的，实际cao作一次订单跟你理论上cao作完全不一样，对你有好处。”

    被严正均不容拒绝的把资料塞到了手里，高云飞只能郁闷的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