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小说 - 言情小说 - 娼与狗在线阅读 - 80 社会是个大染缸,乡里是个小染缸,对于温柯,家里也是个染缸。

80 社会是个大染缸,乡里是个小染缸,对于温柯,家里也是个染缸。

    第八十章

    路不好走,这两天下过雨,一路坑洼泥泞。他显得有些不耐烦,皮革靴脚底沾了不少泥土,沙小春捡了个树枝,在某个石头块上,给魏子天把脚底泥巴戳下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以温柯为主题围绕,沙小春脸冻得通红,说起温柯来,也充满无限向往。

    一问就是柯姐最牛,柯姐最棒。

    在沙小春眼里,温柯光彩夺目到几乎连每根头发丝都泛着光。

    她走的时候那个背影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力,连头也不曾回过,这里不是她的家,哪怕是她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散着发,坐上豪华小汽车,跟沉哥一起。关上车门那一瞬,沙小春就站在她妈的摊子旁看。

    她年纪小,但担子重,循规蹈矩生活,所以温柯的自由在她视野里被神话到一定地步。

    “你懂个屁,社会就是个大染缸。”

    “向往大城市可以,留个心眼得。别到时候被人拖去卖了还给人家数钱。你表姐就是蠢,知道不。”

    魏子天说教方式也跟骂人似的,但他本来还想说温柯就是因为蠢才活成这样,想想还是算了,没把这话说出来,沙小春就听不得这个自称姐夫的人骂她柯姐,皱着眉气跺脚,不给他打电话了,小树枝一扔转身就要走,魏子天一挥手,李耀拦在后面路上。

    “着什么急,电话等会再打,先带我去她家看看。”

    他像个霸王,走起路来横着走,把自己当成了观光客,殊不知在别人眼底就是头肥羊。他嘴里辣味没消除,就在前面过道口小卖部买了口香糖,老头指头一伸管他要五块钱,还不能扫码只收现金。真把这里当什么朴实乡镇旅游景点了。

    沙小春从兜兜里掏钱,给了一块五。顺带回了一句。

    “乡里也是个小染缸,你当所有农村人都老实巴交的呢。”

    她拆了口香糖,就给魏子天分了一块,剩下的揣自己包里,就当她请客了。

    魏子天说她还挺记仇,跟在后边,一人嘴里嚼着口香糖,观光着温柯的前半生。

    她上的那个学校照片还存着,模样比现在瘦点,穿着起球的校服,蹲在第一排,眼睛眯起,阳光折射下来,温柯变得比现在要有棱角。

    魏子天看着这些初中毕业照还发现了阳沉,没想到人家青梅竹马一起长到大,初恋还是,到她这,嘴上一说就变成了。“天哥,这是我熟人。”

    轻描淡写就把这层关系盖过了,这会男人想起来,就觉着温柯真有本事,为了不让他生气还是什么,还是她有意为之,还是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不过是熟人而已。

    她学习成绩不错,还教给沙小春许多话,对人家小姑娘说,这地方都管女人叫赔钱货,你可别真觉得自己赔钱。

    说完这句话,把自己当成交易筹码,多有本事,男人一个个往床上带,一个个抚慰,一个个嘴里都喊着爱。

    一个人的人生价值体现,是不是只有在别人眼里才会展现出来,自己发现不了,是不是她也觉着自己毫无价值,又或者她把价值拿来贩卖,几斤几两斤斤计较。内射得是另外的价钱,不带套得加一百,她不是都说过了么。

    魏子天从校门口出来时烟不离手,眉头皱着,他脾气向来克制不住,刚走出校门口两步,折回来,踹向了铁门,哐啷好几声巨响,他发泄情绪,毫无保留展现着愤怒,把沙小春吓了一跳。

    冬天寒冷袭击而来,他不知道温柯在哪,他以为这女人说不定死在哪个路边了,说不定也被谁打死了,被人捅一刀,砸几个酒瓶子,推搡之间摔倒,再跪他面前,喝两杯酒,说我心里高兴。

    我这心里高兴啊,你不知道。

    沙小春没说话,缩在路边,又摸了个口香糖出来,递过去。

    “那你还去家里不,你是不是冷着了。”

    魏子天确实冷着了,从头冷到脚,手心冰凉,李耀跟在后边,两个人又去了她所谓的家。

    但她所谓的家也不是家,就像他跟沙小春说的那句话。

    社会是个大染缸,乡里是个小染缸,对于温柯,家里也是个染缸。

    你得学会在这个染缸里见机行事,讨好谄媚,她那么聪明一女人,看人家一个眼神,是怒与否,一眼便知,但这都是练出来的技术活。

    沙小春说,大姨家就别去了,里面特别脏,柯姐走了之后,家里没有人收拾房子,洗碗池里堆满了,后面盘子都套塑料袋子,懒人自有懒学问。

    她小时候看见柯姐,有一次她捧着饭碗一路从家门口跑出来,边跑边吃,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后面追着大姨拿棍子打,不让她吃,说低保养不活一家五口人。大姨这人脾气特别怪,生了温恒之后就更怪了。

    沙小春说起大姨家坏话没完没了,领去爷爷的老房子,把娅姐买来烤腿的电热炉打开,拿着毛毯给魏子天搭在腿上。

    魏子天捧着一杯热水,整个世界观被颠覆了个完全,他活这么久,真就没见过有人为了吃碗饭还得边跑边吃,那场景特别热闹,他甚至能想出来。

    温柯那个样子,那个样子。

    “她是不是还把碗摔烂了。”

    魏子天问,沙小春点了点头。她那个时候才六岁,柯姐十四岁,跑起来就是一阵风,她缩在门口,几乎天天看她在乡里上窜下跳。

    沙小春抖着腿,把烤火炉按成摇头模式,看了眼从城里来的少爷,已经被几句话给弄成了静音模式,一口水没喝下去过。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知道在哪,或许也没有家这一说法,不过几个瓦片一搭,一张床,这就是家。

    但当时沉哥对柯姐说了一句话。

    沙小春说着这句话,魏子天问沙小春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当然知道,柯姐走的时候说春妹儿你不懂,你还小,你什么都有,我很羡慕。

    所以他说这句话,这句话,就像一把枪一样,恶狠狠抵在她致命的部位,扣动扳机,轰隆一声,这世界变了样。

    魏子天把热水一放,沙小春把他当外人看,认阳沉当姐夫,他气坏了,指过去,有点心虚但依然强势。

    “我比她那个什么沉不沉的,要好点。”